“好沉啊……”夕羽小声的咕哝了一声,她一有什么动作,就会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哔哔啵啵——”嗯?夕羽小心的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是下雨了,一片豆子砸到帐篷上的感觉。
“才旦,下雨了吗?”夕羽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帐篷,一直透到外层去,到外边,声音已经很小了。尽管小,才旦也还听得见。
满身纱布的才旦睁着一双乌沉沉的双眼,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大颗得厉害,砸得人生疼。
他坐在次仁的身上,伸手去接那些雨水。雨水渗透他厚重的纱布,细细密密的探入他的身体毛孔,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
“下雨了。”他声音嘶哑,慢吞吞的淹没在雨水声之中,再也寻不着踪迹。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在那一处沙城中,黑屋子里,问屋子外边的人是不是下雨了。
沙漠中的他们很少见到下雨。
每次见到下雨,都好像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烟雨朦胧,记忆的匣子在这些雨水之中瞬间打开,尘封已久的泛着一阵阵古老味道的回忆仿佛开了的水坝一般冲了进来。
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年他七岁半。他爹让他抄书,他不抄,还愤恨的将那本书撕烂了。
他爹脸色非常难看,将他家法伺候了一顿,勒令让他在黑屋子里面关上三天。
黑屋子真的是非常黑,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在旁边的墙壁上,说是窗口是不贴切的,因为只能伸进来一只手这样,大约是一个洞吧?
他被关在黑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以洞口投射进来的阳光来判断是白天还是黑夜。对于一个顽皮的小孩来说,关禁闭真的是一剑非常残酷的事情。他惶恐不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时间过的特别漫长,让他几次拍着门叫救命。
“才旦,你在里面吗?”在他特别疲惫的时候,门缝里传过来清澈的声音,他立刻爬了过去,认出来是谁。
“哥哥,救我……”他哭着喊着,让外边的人救他。
“别怕,才旦,哥哥在这里陪着你,没人敢欺负的你的,你以后可是要当大祭司的人呢!”那声音这样说着,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除了送饭过来的期间他不在。
关禁闭到第三天,他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过来,习惯的看向那个小小的豁口,发现天是黑的。
还没有天亮吗?
“才旦?”声音又传了过来,才旦急忙靠到门边,“你怎么不睡觉了?大晚上的跑过来,被爹知道了打断腿!”才旦急吼吼的说道。
那头传过来一声轻笑,“说什么傻话呢,早就天亮了。要下雨了,天才那么黑的。”
下雨?
“下雨?下雨了吗?”才旦拍了拍门,“外面很黑,是不是也凉飕飕的?”
“是啊,冷死人了。”
“我想看!”才旦垫着脚,可是那个小豁口太高了,他压根没办法登上去。
跳了好几下,只听见外边一声闷闷的雷响,接着便是一片好似炒豆子一样的声音,才旦知道,那是下雨了。
看不见下雨,也碰不到水,才旦觉得心情低落急了,耸拉着脑袋靠在门边上,一动不动的闷不做声。外边的声音也退了去,好似他根本没有来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水花从豁口处猛地落了下来,才旦一愣,感觉手臂有些湿哒哒的。“才旦,感受到了吗?刚刚那些事雨水哟!”
“冰凉凉的!”才旦趴在墙壁上,笑着回答。
“还有唷!”水从豁口进来,每一次只有一丁点,但是却让才旦感觉到了欣喜,他子啊黑暗的屋子里手舞足蹈的欢呼着。
要不是那欢呼声引来了人,才旦可能会看到更多的雨水。
后来才旦从黑屋子出来的,可是那个人,却因为玩水受了风寒。被爹训斥了一顿,不让别人去看他。
才旦知道,他之所以会风寒,归根到底是自己想要看雨。
“哔哔啵啵——”雨水顺着帐篷落下,打湿才旦身上的纱布,那厚重的纱布之中,竟然隐约有那么丝丝的黑色透出来,瞧不真切。
“才旦?你在做什么?”夕羽久久不得才旦的回答,摸黑的走到帐篷边上,小心的撩开一个角,探出脑袋来,大眼睛看向这个神秘的人。
“想一些事情罢了。”才旦收回了手,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