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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爱他的人都了解他,而且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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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阳光非常的虚弱,仿佛被敲碎散落在大地上,点点光芒柔和而零散。
东京近郊,老日式的院子前,少年呆呆地站着。橘色的卷发,跟夕阳几乎是同一颜色,柔和了少年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
长长的木廊上,一身和服的人端正地跪坐着,棕色的发挽着简单的发髻,红眸闪耀着比任何人还要坚定的光芒,绝色的容颜骄傲而自信,女孩的气势刹那间让慈郎想到了刚离开的迹部。
“莲……也要离开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慈郎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目光没有闪烁,直直地对上少年瞬间失去光芒的眸子,莲淡淡地道。明知道自己的心会因为那双黯淡的眼而软,她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她同样,没有任性的权利。
“大家……都要离开了……”慈郎开始明白,为什么小葵在迹部离开的时候,会那么伤心。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惶然吧!
“……”忽然,女孩朝慈郎行了个日本正规的礼仪。双手轻点膝前的木廊,弯身,头靠在手边,嗓音清晰而恳求,“虽然很唐突,但是……请你帮我照顾奶奶……”
慈廊的瞳孔瞬间扩大,无法对眼前那个强悍的女孩首次出现的大礼回应什么。
“奶奶年纪太大……无法跟我一起到法国……可是,可是……”她的肩上,是整个雾生家的希望,包括奶奶的……正如lulu和迹部家的少爷所说,创作自由度不大,辈分过度重视的日本,会因父亲的事阻碍她的发展……只要那个自由的国度,才能让她翱翔!
“呐……莲会回来的,对吧。”慈郎温柔地看着女孩伏身而露出的优美颈背,笑了笑,轻道,“至少……因为婆婆而回来……”
“……”抬头,素来高傲的眸子有刹那的惊讶,却扬起温暖,“日本……有我回来的理由……”
“那么……”长手伸到脑后搔了搔乱发,慈郎笑得单纯而充满希望,“我在这里等莲哦……跟奶奶一起……”
“……”红眸里缀满了泪水,却无法掉在少年面前,女孩笑容褪去往日妩媚而强势的风情,只剩下最单纯的感激与……淡淡的哀愁。
“谢谢你……慈郎……”
谢谢你,在那一年跑了过来,也谢谢你……愿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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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要等再次见面一起大笑,说好了要和莲一起跟迹部和葵并躺在长廊上听婆婆说故事……
然而一切的说好,终究敌不过现实和那个叫‘命运’的名词。
莲走的那一年冬天,雾生婆婆安详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握着婆婆的手,告诉她小葵带来的消息,莲在法国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设计比赛中胜出了,赢得非常的漂亮。
慈郎想,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雾生婆婆离开时那抹安心而快乐的笑。
因为莲的比赛才结束,他甚至没有告诉忙碌进三个月从没好好休息过的她婆婆的事,至于理由,他也想不出来。只是……直觉这样做罢了……
婆婆丧礼后,慈郎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木廊上,哭了好久好久。
直到一双手,把他抱进熟悉的温暖中。
“呐,慈郎,”女孩短短的黑发在某人坚持下留得很长了,散落的发尾搔着慈郎的鼻子,让他酸了鼻子。刘海下的黑眸温柔得如同看着受伤的孩子,“慈郎是个笨蛋呢……一个让我们都不舍得不疼的大笨蛋……”
大手握上女孩紧围在他身边的手,慈郎埋在那一份温暖里,蹭了又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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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郎呆呆地蹲在雾生婆婆的墓碑前,看着那几个大字,忽然觉得很伤心,抽了抽鼻子,却哭不出来。
婆婆是满足地离开的,跟奶奶一样,所以不应该悲伤。
天空在暗了两天后终于下起了雪,点点细雪钻进围得不紧的围巾,融成了水渗进衣服里,冷得他抖了又抖,却甩不开那冰冷的感觉。
“慈郎。”忽然,清冷的嗓音响在身后,慈郎身一颤,猛地回头。
女孩一身黑衣,难掩眉宇间耀眼的尊贵,却也染在入骨的疲倦,精致的容颜在雪中分外清灵,从内而外的气势没有因为眼中的哀伤而折损分毫,反显肃穆。
“莲……”慈郎眨眨眼,再眨了眨眼,还是不敢确定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女孩走上前,张手,把少年抱进怀。冰冷的脸颊靠在少年的耳边,气息却温暖,“对不起……谢谢……”
谢谢你为奶奶做的一切……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
点点泪珠,落在慈郎的颊边,渗进衣服里,慈郎却奇异地不感到冷。
“呐……莲……欢迎回来。”眼里漾着温柔,慈郎的笑单纯而满足,让莲有回到那些柔和夏日午后的感觉。
“……这里,有我回来的理由。”望着墓碑上的字,莲搂着少年,轻道。
呐,慈郎,你知道吗?从现在起,你是我回来唯一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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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郎永远记得,在雾生婆婆的丧礼后,小葵抱着他说的话。
“呐,慈郎,长不大不是原地踏步。因为慈郎,有着慈郎的成长方式……所以,不要乱了自己的步调。只要知道自己做着什么,要做什么,那么慈郎,就会看到自己的心,走到自己要走的路上……”
慈郎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睡觉是最幸福的事,然后,莲和葵还有迹部和大家……是最重要的人。
为了重要的人,睡觉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