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黄衫小姑娘垂眸,从怀中取出那串明珠,亦是含泪而笑。
“他是我珍重又珍惜的人,从前你们欠他的,可有觉悟偿还?”
千盏莲灯焰火幽明,空荡的大殿寂寥无声。
“呵。”少女提起海棠灯笼转身,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无论时间曾给多少人余恨,第二天的太阳照就会升起,新的一天,也是秋官祭的最后一日,昼夜颠倒的欢庆,让金陵城的白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除了职责所在的岗哨,据点,驿站,钟鼓楼等地,商铺民居皆随它们补眠的主人一并安静,整座城有着少有的慵懒又随意的气质。
而金陵谢氏府邸扶苏秋色里,却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无论是接到请帖的大小仙门,还是在游龙白塔中抽到请帖签的幸运鹅,都不会错过这场盛会,便来赴约的有乘香车华辇而来的美人,也有御剑策马而来的公子,男女老少,络绎不绝。
“哥哥……我……”杜若之与浮梦生沿着金陵正街并行,手里提了捆新鲜的竹笋,遥遥望了眼那华贵府邸,却愈发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由得轻轻拉了拉浮梦生衣角。
“嗯?小友何事?”浮梦生笑容和煦。
“谢氏这秋色扶苏里真气派,可能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怯场?”
自己之前明明有些不想来,并非排斥,而是有点不敢来,但浮梦生提出同赴阆华宴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境随心转,就当作是拜访朋友吧。”浮梦生笑道。
“哥哥是说谢少御?唔,我跟他还没到朋友的程度。”
“但他似乎很喜欢你。”
“哈?!怎么会!”杜若之看了眼在那边有礼有节迎接宾客的紫衣少年。
好巧不巧,谢少御也无意瞟了这边一眼,四目相接,短短一瞬便是电光火石刀剑相交。
紫衣少年跟旁边的人交代两句,便几步跃下阶梯,朝他们快步走来,对浮梦生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开心道:“先生,您真的来啦!阿姐一定会很开心。”
“嗯,”浮梦生微笑着点点头,“谢小姐可是在为祭祀事宜做准备?”
“是,阿姐和王宗主都在忙这件事,所以接待宾客的任务就交由少御和几位叔伯了,少御辈分不足以迎接先生,一时忘形,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怎会。”浮梦生笑道。
谢少御笑得十分开心,杜若之咳了声,将手中提着的竹笋递过去:“这是赴宴的礼物,拿去。”
谢少御呵了声:“杜小子你这是在哪刨的野笋,不必不用不需要,我家不缺山珍海味,你瞪我做甚?你再瞪小爷试试!”
“这是哥哥亲手挖的,见雪岭的笋,外面可见不着。”
“什么?!”
“明月山钟灵毓秀,见雪岭地气清绝,这些竹笋本可不一般,望你能明白哥哥的心意。”
“先生对不起,是少御眼拙。”
浮梦生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温和:“道子身无长物,见雪岭有新出的冬笋,便挖了些作为薄礼,此等小事,小公子无须挂怀。”
谢少御便在前引路,杜若之随浮梦生在他的带领下,从正门进得府中。
避过了门外之人,却听见一声欢呼:“一手执镜,一手拂尘,仙姿卓然,是浮梦生道长!”
“没错,是他,就是他!”
“道长,浮梦生道长!”
“哎呀,中了埋伏,再低调还是被发现了。”谢少御有些抱歉地看了浮梦生一眼,“有好多仙门中人都很想见您,知道您要来,今年阆华宴的请帖比往年更抢手,黄牛票都翻了一番。”
眼见那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越来越近,杜若之轻唤了声:“哥哥。”
浮梦生应该不擅长应酬吧!
“无妨,小友不必担心。”浮梦生的笑容很他的人一样,总是给人安宁安心的感觉。
“那就好。”杜若之便退身至旁边。
谢少御望望浮梦生,又看看杜若之,挠挠头,对两人之间的默契与相处模式,似懂非懂,人潮已冲至跟前,便没空多想,先去尽地主之谊,介绍宾客互相认识了。
无名小卒杜若之被那群人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也乐得自在,赏景赏花,而不远处坐落着的小山令他有些好奇,那样高出围墙数倍的高度,在外却丝毫看不见,看来是有术法护持。
他朝那座小山走去,近了才发现是碧玉堆砌,山脚立了块木牌,此山名为泸沟晓月照昙华,来参加琅华宴的宾客皆可在上面留名,此山材质特殊,能否留名成功以及名字能保留多久,端看个人修为。
如此看来,算是个趣味小游戏,谢氏家风开明,还如此会玩,杜若之深受感染,不由笑了起来。
抬头见那玉山上果然有历年来参加琅华宴的重要宾客留名,留名方式有墨迹、剑痕、戟印、术记,风格亦是多姿多彩,有隶书、小篆、楷体各种,无数名字镌刻那在半面山上,熠熠生辉蔚为壮观。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觉得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
终于,少年杜若之的目光落在山壁某处。
朝霞映衬下的山壁上,刻了条“琅琊山五侠士”,项下分别有雷劈出的王若溪之名、音刃划下的谢霓羽之名、烧出焦炭质感的箫挽银之名、以墨书写的东宫芙之名,还有个以刀划出的刻痕是狂草字体,他仔细辨别了下,认出是“姬无羡”三个字。
杜若之神色一凌,下意识地去抽腰间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