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泥工头小朱来给他们发安全帽:“今天你们出不出工?”
向志荣说:“出。”就起床,洗脸刷牙,吃饭。
李兵拿出一套旧衣服,他一穿上,再戴上安全帽,就活脱脱一个民工了。上衣是件破破烂烂的茄克衫,裤子的屁股上,睁着一只滑稽的大眼睛。
向志荣扛起一把煤锹,不声不响地跟着民工们一起向工地走去。
来到一台搅拌机旁边,他看到边上有两座小山。一座是石子山,一座是黄沙山。今天是浇混凝土楼面。一组1人,5人负责出料,人拖料,楼面上4人,1人开搅拌机。
他负责抄石子,属最省力和安全的活。搅拌机轰隆轰隆一响,人就跟着运转起来,跟高速运转的生产流水线一样。谁偷懒,或者动作慢一点,就如机器的一个螺丝松动一样,要出问题。
开始,还能跟得上,负责抄两辆车的石子,一辆拖走一辆来,一点停顿的间隔都没有。慢慢地,汗就出来了,像雨一样从额上淌下来,淌进眼睛里,涩涩的,眼都睁不开。浑身的汗水把内衣浸透,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像裹着一层薄冰。
两臂渐渐沉重起来,灌满铅似的重,浸透酸醋似的又酸又痛。慢慢地,他的锹插不进石子堆里去,抄不到几粒石子。他咬牙屈腿助劲,好容易插进去,抄着了,又抬不起来。速度越来越慢。
开搅拌机的人开始叫了,快点呀,楼上的人在等了。做不动,就不要来这里偷工钱。他装作没听见,低头顺眼,拼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把锹柄靠在腿上,用膝盖助力抄。
每抄一下,都要嗨地喊一声,全身迸出一层汗水。也是满头大汗的李兵,看不下去,翻斗车推到那里,接过他的锹帮他抄一车。
向志荣就站在那里,累得直呻吟。
好不容易坚持到中午。向志荣浑身像散架脱臼一般的疼。一坐下来,就站不起来,累得饭都吃不下。生长这么大以来,除了那次在海堤上挑泥筑堤外,他哪里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
这些民工真惨,天天这样做,怎么吃得消?吃完饭,他疲乏不堪地闭上眼,靠在床上想,下午还出不出工?
正这样想着,有人喊出工了。李兵说:“下午,你就不要出去了吧。”
向志荣说:“这恐怕不好。”就支撑起身子出去了。
浇混凝土一旦动了手,哪怕下雨,也不能停下来。一定要一次性浇完,才没有接缝,不漏水。
下午浇了一会,偏偏下起了雨。
民工们都回来穿雨衣。他们没有雨衣,借也借不到,不一会,就变成了落汤鸡。
向志荣被雨一淋,反而清醒有力了,心里产生出一种卧薪尝胆的痛快,一种反抗命运的慷慨。他心里对自己说,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
现在的磨难,说不定就是将来的财富。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和着汗水,淌进他的鼻子,流进他的嘴里,又涩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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