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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宋麴逐近利 内史同氾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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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奉没有接见向逵,也没有见张金父子,而是下令把此案发给有司审查。

    两天后,底下上报,“张金父子勾结卢水胡”事,人证、物证齐全,证据确凿。

    令狐奉即令内史宋闳,叫他拟个处置的办法上来。

    本朝与前代一样,郡县与分封并行,郡县的长吏称刺史、县令长,王国的长吏称内史。

    此位宋闳,便是定西国朝廷名义上的行政长吏。

    接到令狐奉的令旨,宋闳的属吏中有不解其意的,私下说道:“张金父子阴结胡酋,其罪固重,可他父子二人并非朝廷要臣,一个白身,一个只是区区建康主簿,纵然看在张大农的份上,檄来王都处分,亦交有司处置便可;大王何须特令明公亲判?”

    言外之意,让宋闳亲拟处分,有点大材小用。

    宋闳接令后的动作,让这个属吏愈是大惑不解。

    宋闳传书郎中令、中尉、大农,以及牧府、督府、太尉府,邀请各府遣人,同来会议。

    郎中令等三官是王国上卿;牧府等三者,尤其牧府、督府,是国中的实权部门。

    定西国的军政诸事,悉由此六部办理。这六府的高官大吏,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显赫朝野。

    由宋闳处理此案已不合常规,宋闳更兴师动众,召集这些部门共议,更显古怪。

    那位属吏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是他只能做个属吏,而宋闳却能为内史的原因了。

    自令狐奉下令,命莘迩把张金父子押送入都那一刻起,宋闳就大概猜出了令狐奉的心思。

    令狐奉表面上说的是:“建康张氏,国中名门,大农张卿,孤之股肱,张金此案,朝野瞩目,郡不宜审,着即槛送王都,付有司推覆”,而实际上,宋闳度料,这只是借口,令狐奉恐怕是别有所图。

    宋闳是陇州宋氏这一代的族长。

    宋氏与张、阴、麴、氾四家,并为陇地的一流高门,其族中历代二千石,对於政治和帝王权术这些东西,他耳闻目濡,从小就常受其祖、父他的教导,浸染其间。

    定乡品时,既因其族望,也因其本人出众,被郡中正评为陇州少见的二品,十七岁出仕,历朝中、郡县,再回朝中,而下他年近天命,三十多年的从政经历,又使他获得了丰富的亲身实践经验。

    可以说,宋闳的政治敏锐性是相当优秀的。

    确如他的猜测,令狐奉的确是醉翁之意。

    这一点,郎中令、中尉、大农及牧府、督府和太尉府的长吏也都看了出来。

    宋闳的传书到后,除大农张浑和太尉府长史各只派了个僚属来,其余的全是长吏亲至。

    张浑和太尉长史不来,在宋闳的预料中。

    张浑是为了避嫌。

    太尉长史则是因为定西王自领的“太尉”一职不过是个抬高自家尊贵的荣衔,府中吏员并无多少实权,因是没有必要参与到此等事中。

    等各府的诸人来齐,宋闳登堂,与他们见礼。

    来的各府长吏共有四人。

    分别是郎中令陈荪、中尉麴爽、牧府治中从事氾宽、督府左长史宋方。

    其中,麴爽是麴硕的从弟,宋方是宋闳的从子。

    他两人与宋闳一样,都是在令狐奉即位后,因为功劳而得被擢任该职的。

    几人之中,目前最得令狐奉信用的是督府左长史宋方。

    令狐奉的收胡之策,就是此人的建议。

    宋方是宋闳的从子,与令狐奉年岁相当,少小相识,两人是“总角之交”。

    令狐奉的兄长死后,令狐奉掌控朝局,无论是政军举措,抑或是收揽士族,皆颇得宋方的力助。令狐奉图谋篡位的背后,亦有其撺掇的影子,乃是个不折不扣的“奉党”,之所以当令狐奉逃亡期间,他没被令狐邕杀掉,是因他及早得讯,弃官潜伏,藏於友人家中,由是得免。

    令狐奉杀回王都日,宋方响应於内,首先说服了时任牧府别驾从事的宋闳,然后游说朝中重臣,串联朋党,这才有了群臣降迎令狐奉的一幕出现。

    令狐奉即位后,论功酬赏,擢宋闳为王国内史,任宋方为督府左长史。

    叔侄两人,一政一军,端得权重朝野。

    诸人见过礼。

    宋方等各就独榻落座,张浑和太尉长史派来的两人位卑,无座,侍立堂下。

    宋闳坐在主位,出示令狐奉的令旨,给大家读了一遍,内容很简单,两句话而已,说“张氏名族,奈何为贼?孤不欲治罪,唯民心不服;内史议之”;读完,他说道:“建康太守莘君上禀张金父子潜结卢水胡酋,经有司推核,以为事实确然。大王将此案发给我议,我识能浅陋,恐有失偏颇,倘有错失,将损大王之明,所以请了君等来,想听听诸位的高见。”

    宋方脸型狭长,颧骨高耸,称不上英俊,但他少好游侠,此时跪坐榻上,腰杆笔直,双目有神,转顾左右间,很有点果厉之气。

    他头个开口,昂首说道:“勾结胡酋,图谋作乱,死罪。国有明法,方愚陋,不知这还有什么可议的?”

    宋闳不动声色,问陈荪、麴爽、氾宽等人,说道:“君等以为呢?”

    氾宽即是氾丹的父亲。

    他结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氾丹虽已而立之龄,他今年却还不到五十,保养得又好,面皮红润,颔下无须,看起来只像三十四五的年纪。

    氾宽不赞同宋方的意见,慢吞吞地说道:“长史此言谬矣。”

    宋方说道:“哦?敢问氾公,谬在何处?”

    “张文恭隐居不仕,清白行高,美誉传颂,名闻四方;张家又是我国朝望族。这样一位名族的高洁之士怎么会作乱呢?於理不合。今只因他家一个门客的证词,便定他死罪,未免草率。”

    宋方哈哈大笑。

    氾宽问道:“长史缘何发笑?我说的,有什么可笑之处么?”

    “天下间,隐士固有,沽名钓誉的却也不少。张金不肯入仕,无非自抬身价,由此正可见他的心思阴险。‘清白行高’,方不曾见!”

    宋方言辞逼人,氾宽不以为意,仍是慢声慢语的,说道:“长史如何知道张文恭不肯入仕,是为了自抬身价,而非本意呢?”

    不仕是客观,不仕的缘故是主观。除非张金自明,否则清白行高与沽名钓誉,都只是外人的猜度,哪里能有什么实据?宋方哑然。

    宋闳问道:“然则以公卓见,如何处之为宜?”

    “那封信是他门客的笔迹,虽有落章,确有遭盗用的可能。诛其门客,诫其大意之失,足矣。”

    宋方冷笑说道:“这案子经有司再三细核,不仅有门客的口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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