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谁也不会想到,那么乖顺懂事的林迁会跟毒品扯上关系,可他还真就扯上了。
后来张索转学到了他们班,后来张索成了他同桌,后来他跟毒贩子买k粉的时候让张索给逮着了,后来张索把他狠狠削了一顿。
那也是个热死人的天,就在他那个空荡荡的家的楼下,那人削得他鼻青脸肿,还威胁他再这样下去他就向老师举报,他这才深深地记住了张索这个名字……
再后来,他就戒了。
因为每天都会有个人陪着他走回家,每天都会有人警告他不要自甘堕落,每天都会有人蹭他的零花钱买羊肉串吃,还问他借作业抄。
他发现了比k粉更让人愉悦和上瘾的东西。
正当他怀念着张索的“音容笑貌”时,旁边那个大叔突然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他看见他打开一个老旧的便携终端,翻着里面的相册,一边翻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药效让他兴奋起来。
翻到其中一张,大叔就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林迁好奇之下扫了一眼,也不禁顿住。
相片中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侧身站着,凛然而倨傲,他的身板笔直,背部的线条透过衣服隐约可见,林迁几乎可以想像得到那是怎样结实平滑的肌理。
最吸引人的是那人的神情,他的目光斜睨着镜头,漠然中带着一丝忍耐,被风吹得微乱的短发更衬出他的张扬。眉眼凌厉,嘴角却抿出极小的弧度,那是种极致的矛盾,好像他在一边禁止你踏入他的领域,一边诱惑着你往前走。
这显然是张抓拍的照片,但不得不说,拍得确实很好。
看着那人的眼神,林迁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有点像……那个谁?
“大叔,这人谁啊?你家人?”林迁猜测是不是大叔引以为傲的儿子。
大叔用看白痴的眼神瞄他一眼:“他怎么可能是我家人!你连他都不认识吗!”简直不敢相信,全国上下还会有谁没见过少将这张生活照吗!
林迁着实反应不过来:“不是你家人?那你放终端里干什么用?”
大叔一下子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恼羞成怒地收起了终端:“你、你管我干什么用!”
说着他下意识地并了并腿,林迁一看差点傻眼,这男的……□□了?!难道说他平时就靠这照片和露克粉给自己提神吗?这是种怎样的痴迷!
林迁有些同情照片上的人了。
……脑中再度浮现出那个眼神,他还是觉得,真的有点像家里那个谁。
走到公寓楼道前,林迁习惯性地看了眼自家窗户,竟意外发现有灯亮着。他怔了一下,随即暗骂自己脑子短路了。
以前他跟张索住宿舍时,打完工回去他总会往楼上看一眼,有时候会看到张索趴在窗台上等他,喊着:“你可回来了,快上来,我饿死了!”有时候只是亮着一盏灯,他知道里面是张索大战实验报告的身影。
只是到这里来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他的身边谁也不在,什么也没有。
直到今天再次看见那一点亮光。
林迁下意识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是他用450米拉买的衣服。
――要是他说忘记给他买衣服了,那个人是不是还能再留一天?
林迁自嘲地笑了下,这想法太奇怪了不是吗?他这是寂寞成病了啊。
“我回来了。”林迁说。
“嗯。”
本以为不会有回应,可那人确实回了他一个音节。
房子里几乎和他走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桌子上略微有点乱。莫加吃过饭了,吃的是那种一点咖喱和鸡肉都没有的咖喱鸡肉饭,速食碗丢在桌子上没有收拾。
林迁把衣服递给他,接着去给自己热饭,嘴里哼着一首好老好老的歌: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儿开……
莫加听见他怪腔怪调地哼歌,一句也没听懂。
第二天,林迁以为他会走了,可是他还在。
虽然有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在他家里待着,不知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但林迁还是觉得,有个人跟自己作伴真的很好。
他不用再自言自语,没事可以跟人闲扯两句,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不用再一个人忍受那么难吃的饭食,多一个人受罪心里也平衡些。回家还能看见一盏亮着的灯,屋子里多一些活人的气息,不再那么沉闷冷清……
所以莫加不说要走,林迁也不主动提起。
第三天的时候,林迁在楼下看到一只猫,小家伙不知是不是迷路了,在楼道里团团转,喵呜喵呜地叫着。看样子它吃了不少苦,浑身脏兮兮的,只能勉强辨认出原本的毛色。
林迁跟它对视了几秒,猛地扑上去逮住,任凭小猫怎么挣扎嘶叫就是不撒手。死缠烂打得差不多了,他抱着那只猫回了家。
因为没手能空出来刷卡,他只好敲门。
莫加开了门,看见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猫。
林迁冲着他笑:“莫加,我捡到一只白狸猫。”
莫加一眼就认出了那只猫,皱了皱眉头。
“脏死了。”他说。
目光不经意掠过林迁被挠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额头上的尘土,还有他鼻尖上的汗珠,最后定在他那个笑容上,莫加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那个一点都不脏的、纯净得不可思议的笑容,一直到很多年后,他也能清晰地回想起来。或者说面前的这个人,一直是这样对他笑的,即使沾上血汗,即使带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