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东西,怎么也辨不清晰:“这他妈怎么回事?肯定是仪器坏了吧!”
张索耸耸肩:“不知道。要不等老爷子回来再说?”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先修修看吧。”
在林迁号称妙手回春的技术下,那台检测仪冒出了一缕青烟,正式报废。
张索当场吓白了脸:“林迁你干的好事!老爷子发现了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林迁也慌了,抖着手在拆开的仪器里捣鼓半天,捣鼓出一个明显烧坏了的零件:“其它还好,应该只要把这个换掉就能恢复原样了……吧?”
张索上网一查,好嘛,那个指甲盖大的零件,五万。
怎么办?
两人在琢磨了一天一夜之后,得出了初步结论:卖肾吧。
张索想了想,对林迁说:“虽然卖掉你的一个肾肯定能解决问题,而且还能有不少剩的,至少够你这几年花销,不必再去兼职卖凉皮,但是兄弟我舍不得,总不能看着你把自己半个青春卖出去,你说是吧?”
林迁苦笑,亏他这时候还能贫嘴,不过有他一句“舍不得”也足够了。他一个爹抛弃娘改嫁的拖油瓶,能有一个人舍不得他,就是福气了。
“没事,少一个肾照样能活,多下来的钱我给你买个iphone28,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吗?还有,我们可以……”
“瞎扯淡!”张索怒斥,“用你的肾给我买手机?林迁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
“我……”
“得,你给我闭嘴!其实还有个办法。”张索挠了挠头,看着天花板说,“咱俩都去捐精吧,两个人得的钱再加上卡里的积蓄,差不多够了。”
林迁呆呆看着他。
这就是张索,那个有难同当,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人。
“捐……精?我们一起?”
“傻站着干什么?走,这就报名去!”
拿到钱他们去配了零件,仪器总算被修好了。
林迁紧张得一身汗,张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一手新鲜的汗水:“怕什么,要真修不好,不还有我跟你一起顶着么。”
林迁心里微颤,方才张索指尖留在他脸上的触感变得滚烫。
他抬头看他,问着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张索,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张索一怔,干巴巴地回答:“呵呵,有什么的,兄弟呗。”
犹如一盆冰水淋下来,林迁故作镇定:“呵呵,对啊,兄弟嘛。”
椅子哗啦啦转出老远,林迁专心做着实验分析,把面前的仪器定时到半小时后,也就是午夜零点。
不一会儿,张索转着椅子晃过来:“林迁……那个……早点休息吧,为了仪器的事,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林迁摇摇头:“你先睡吧,我想做完这个图谱,总觉得今天不做完不行。耽搁了好几天了,老爷子问起来不好交代。”
张索不以为然:“论文而已,犯不着拼命。说不定老爷子在国外找到第二春就不管我们了,说不定明天就世界末日了,那不就白写了。”
“末日就末日吧,反正我捐精已经给祖宗留了后,上周也终于入了党,马上这个图谱也快出来了,没什么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对你说……
张索啧了一声,扒了扒头发:“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他一伸胳膊勒住林迁的脖子,顺势把他撂倒在地上的席梦思上――那是他们这些天住在实验室铺的床铺。
林迁一阵天旋地转,面前就是张索黑漆漆的双眸,看着看着,只觉得更加晕眩了。
“张、张索?”
“作为你的党员培养人,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培养成一名光荣的中国□□,你就这么不珍惜革命本钱吗?你看看你都把自己熬成什么样了,最近又瘦了不少吧!什么了无遗憾,去他妈的了无遗憾,我……”
两个人倒在席梦思上,周围是实验仪器们有节奏的运转声音,然而那些声音也掩盖不了靠得那么近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谁的,只觉得热,只觉得震耳欲聋。
林迁看着张索近在咫尺的唇,脑子里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候,“滴滴滴滴”的报时音欢快地响起来,两人大梦初醒般同时抬头。天知道林迁懊恼得几乎要以头抢地!
该死的仪器!为什么现在报时!
“林迁……”张索的声音就在上方,奇怪的是听起来那么渺远,他说,“林迁,快看窗外……快来看上帝……”
林迁不甘不愿地转头。
窗外,有一个巨大的深红色阴影。
2035年,地球被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巨陨星突然撞毁。不仅如此,其所在的银河系都遭遇了毁灭的命运,用地球人的语言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张索一语成谶,那个夜晚的零点被永恒定格了。
而那段萌芽在实验室里的模糊的感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末日里。
没有人知道,林迁在那一刻饮恨流泪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遗憾,真的。他恨这最后的时间如此匆忙,恨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他想要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有开始,都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