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桃花尽落的时候,平州小小一场战事随着平州节度使贺连忠、平州安抚使林纵、越平关总兵陈远等人的加急奏折传遍京城,让清闲的初夏重新又喧嚷起来。
“边关出了事,那些个新进士们怎么说?”内阁里争议不休,林绶听了一会儿不置可否,撇开老成持重的辅臣们问几个新进内阁的臣子。
垂拱元年恩科文武春闱,取文进士三百二十七名,武进士一百四十二名,皆恩准回乡省亲一月,如今正是回吏部兵部报到的日子,吏部尚书田珍望了王庭赞一眼,先道:“这些人新进入朝,尚不知进退,有几个妄言利害的人物,臣以为虽然锐气可嘉,但老成不足,已经都打发出京,到地方上磨练去了。”
“难道一味老成避战才是好的?”林绶道,“兵部呢?”
“兵部这里武进士六十七名,”兵部尚书郑f道,“没有什么议论。”
林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瞥了楚承嗣一眼,楚承嗣笑道:“分到臣这里的倒是都嚷着要给胡人些颜色瞧瞧,这些人虽然年少好事,口无遮拦,但胜在一心为国并无踌躇牵挂,臣教训了一顿,都放到京卫新军里去历练,先过了冬狩这一关再说罢。”
“楚卿安排甚是妥当。”林绶这才高兴起来,赞了楚承嗣一句,又道,“平州边境不宁,卿怎么看?”
内阁里的人目光都聚拢在自己身上,王庭赞的目光更是幽深难测,楚承嗣暗地里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小冲突原不足为道,但应水乃是我朝与东胡结盟之地,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相逼,正是不把盟约看在眼里,就算此时不宜兴兵,也断不能只是息事宁人,臣以为可令麟武军陈兵于境,一则守卫贡所,一则压一压胡人气焰。”
“胡闹!”王庭赞素来不喜杀伐征战,此刻便抢先斥道,“后生小子,妄言兴兵!这样兴师动众,倘若真打起来――”
“倘若真打起来,胡人也未必讨得便宜。”楚承嗣心平气和地反驳,“如今正是春夏之交,草场茂盛,牛马繁衍,胡人部族里小民多不愿劳师远征,先可汗巨黎古性情宽厚,多有遗泽,夷离却将他子孙屠杀殆尽,六部贵族也多不以为然,阴奉阳违,他们人心不一,怎么能敌得过我朝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楚卿所言甚是。”林绶甚是恼怒王庭赞君前无礼,又不便发作,只将楚承嗣又赞了几句,最后道,“这件事便由你和柳卿会同兵部办理,让贺连忠杀杀胡人气焰再说。若他要粮要饷地哭穷,只要不太过分,朕也给他。”
“臣这就去办。”楚承嗣不再看王庭赞青白的脸色,朝林绶行了礼,带着柳倾斛走了。
“后生小辈,阿谀奉迎!”王庭赞迟了一刻从文华殿里退出来,望着他的背影远远骂道。
他如此不顾体面地大动肝火,众人皆知其中缘故,都紧闭了嘴不做声。王庭赞独自骂了几句,也觉索然无味,只得嘿了一声,自己拉住萧逸道:“这样的狂妄小子,定远侯还任由他在京中惹事?”
楚邕这一年都携家小在京外庄上闭门谢客,萧逸几次遣人问候都吃了闭门羹,此刻便摇头笑道:“你我都与他相交多年,那个人的性子,年轻时就贪玩躲懒,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万事皆空逍遥自在,我哪里请得动?”
“万事皆空?”王庭赞冷笑一声,却不再说话,招过当值大太监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领了牌子匆匆向慈安宫去了。
慈安宫在慈宁宫西二百步,原为仁宗生母敬章太后的住所,她生性好佛喜静,去世后便将这里改作礼佛之所,供奉亡人牌位,先前林开与皇后王氏早年夭折的长子也供奉于此,故此自先帝驾崩后,王氏便搬入此处,为先帝和幼子朝夕祈祷冥福。
“怎么又在朝廷上吵了起来?”她在东暖阁里灵位前上过香,气度雍容地出来在主殿里坐定,“皇上年纪轻,威望也还浅,哥哥总该婉言劝谏,不该当众扫他的脸面。”
“那些个小人阿谀弄权蛊惑君心,宰相岂能不言?”王庭赞道,“这些且不去说,定远侯家的那个女儿,须得打发得远远才好。”
“皇后与我商量,让她去秦州也就是了。”
“去什么秦州?”王庭赞道,“秦州正是定江口大营所在,如今朝廷正要整顿京营,六月御驾必定去避暑演兵,不如让她去平州罢。”
“平州?”王氏迟疑道,“那样荒凉孤单的地方,定远侯那边――”
“他在京外假作高士高卧,却指使儿子把妹妹往宫里送,我查得明白,这两个月皇上三次临普济庵降香,都是楚家那个小子随驾,”王庭赞冷笑一声,“既然他如此不识相,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何况平州楚家故交甚多,连堂堂朝廷贵胄子孙都安居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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