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之中……
山洞的另一侧,躺着十多位修士,均被束缚了手脚,且赤身裸体、奄奄一息。而角落里,坐着一位中年女子,同样的不着一缕,遍体血迹,披头散发,神色虚弱,却怔怔看向洞口的几道人影,惨然一笑……
“尚门主——”
于野抬脚踏入山洞。
“止步……”
话语声颤抖,却极为坚决。
出声之人,正是昆吾山门下的尚卿。
于野脚下一顿,伸手扯去狐面恢复真容,又抬手一挥。
一件道袍飞了出去,轻轻遮住了尚卿的身子,而她认出了于野,依然无动于衷,任由遮羞的道袍滑落一旁,轻声说道:“我等初到此地,相互走散,修为尽失,又遭到围攻,祸不单行啊。我与朵彩困在此地,她……”
强作镇定的她,话语声再次颤抖起来——
“她不甘受辱,遭到虐杀,神骸俱消……我也未能幸免……那帮贼人仍未作罢,召来合道高人,欲将我等炼成血丹,倘若各位晚来一步,再难相见……”
“啊,我的朵彩妹子……”
奎炎震惊之际,邛山拿出一块黑红相间的破布塞到他的手里,正是朵彩喜欢的衣着,他禁不住瞪大双眼,道:“妹子,哥哥晚来一步……”
“唉!”
便听尚卿幽幽叹息一声,道:“想我追寻神界而来,却坠落贼星。真可谓天道为贼,夺走多少执念妄想,所幸最后见到了各位,也算死后有名,了无遗憾……”
“尚门主——”
于野的嗓音忽然变得嘶哑、无力。
“轰——”
一声闷响,血光迸溅。
“哎呀,她已获救,为何自爆元神?”
“她受此屈辱,无颜面对同道,唯有一死,方得解脱啊!”
“哼,朵彩妹子也是受辱而死,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邛山惊愕,盖义感叹。奎炎咬牙切齿,两眼透着血光。
于野则是慢慢转身,像是风吹雨打,带着满脸的萧瑟,一步一挪走出山洞。
山谷中,满地的血腥狼藉依然如故。
他倚着石壁坐下,举起双手,埋下脑袋,久久沉默无声。
半个时辰之后,山洞内走出十多位修士,虽已除去铁链,换上了衣物,却依然摇摇晃晃而虚弱不堪。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出声道——
“幽星海遗氏,多谢于头领的再造之恩,倘若来日有缘,必当报答!”
于野缓缓抬头,两眼多了几根血丝。
男子身躯高大,肤色黝黑,颌下无须,双眸灰白,相貌怪异。只见他张嘴吐出一物,是个白骨指环,双手举起,郑重又道:“我海遗氏有诺必践,请收下海奇的信物!”
海遗氏?
像是一个部族。
海奇?
应为男子的姓名。
其口音与贼星不同,却听得明白。
于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伸手捂住脸颊,疲倦道:“老狐,送上一程!”
“遵命!”
邛山接过海奇的信物,与奎炎带着海遗氏的族人飞出山谷。
“上仙,饶命……”
于野揉搓着脸颊,再次抬眼看去。
山谷中还有一人,是个相貌年轻的男子,虽已裹了一层遮体的衣物,依旧是血迹斑斑,并且摇摇晃晃,伤势惨重的样子。
一旁的盖义好奇道:“没人杀你,为何不随同伴离去?”
“田余来自妄城,为傅山地牢弟子……”
盖义的脸色一沉,目露杀机。
自称田余的男子神情慌乱,忙道:“田义虽为地牢弟子,却耻与弥管事为伍,他恼怒之下,废去本人的修为,差点被山农长老炼为血丹……”
盖义拂袖一甩,地上多了十几个玉瓶,均已装满了鲜红的血,并散发着莫名的气机。即使他生性无情,依然难以置信。
“不知血丹又是何物,却是精血无疑。化神、炼虚修士的精血,毕生的法力修为啊,倘若炼化收为己用,应该远胜任何灵丹妙药!”
于野没有出声,眼光幽冷。
盖义稍作迟疑,道:“本人不懂炼化之法,这十多瓶的精血,还有田余,由你处置!”
便于此时,奎炎与邛山返回。
“头领,那帮人飞走了!”
“或已惊动了贼星的修士,但愿无恙!”
“此地已不敢久留,怎会还有一个活口?”
“哼,贼星之人,人人该死……”
两人分说几句,催促动身,又见田余留在原地,便要杀他灭口。
于野慢慢站了起来,挥袖收起地上的血瓶。
田余吓得连连后退,哀求道:“贼星之人并非该死,幽星之人亦非善类,彼此你杀我夺,天道之下如常……”
“此人,或有用处!”
于野将田余收入御灵戒,回头看着满地的血腥,两眼深处闪烁着痛苦与愤怒之色,猛然转身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