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文明的选择（一）

    第二百零九章

    路易斯安那州, 新奥尔良市, 一栋挂着某企业生物科学研发部门招牌的大楼中。

    顶层会议室中坐着四个年轻人, 其他的位置上摆放着的是链接着视频通讯画面的电脑, 会议室正中的投影墙上，投影仪正在播放从k2生物实验室废墟中找到的修复后的监控视频, 画面中，两名助手正在给被捆在病床上、穿着精神病人束缚衣的瘦削墨西哥裔男子注射无色溶液。

    注射之初, 该名墨西哥裔男子没有什么异样。

    约三十秒后, 墨西哥裔男子忽然疯狂地挣扎起来, 并发出非人嚎叫。

    助手上前注射镇静剂, 无效。

    墨西哥裔男子继续挣扎，挣破束缚衣, 全身皮肤出现明显金属化、其右手迅速巨化，并捏碎两名助手的脑袋。

    巨型化手臂杀死三名教授，实验室保险装置自动封闭、释放沙|林毒|气, 无效。

    巨化手臂撞破实验室墙体, 沙|林毒|气外泄, 杀死赶来的雇佣兵。

    实验区大半区域发出警报、自动封闭，巨化手臂破墙而出, 杀死疏散中的工作人员。

    “哦, 上帝……”

    威廉·汉弗莱听到有人在絮絮叨叨地祈祷，他侧过头，在右边第三台电脑的视频画面中，看见摩根财团董事正面色苍白地在胸前划十字。

    威廉默默收回视线, 这个虔诚的老家伙不久前提议将路易斯安那州的印第安人作为实验体，果然如同他信仰的上帝那样仁慈。

    实验区的监控视频毁损严重，修复后也只能提取出一半数据，倒是安全厅的部分十分清晰……突兀地展现神奇能力的男人连面部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这个人是谁？”另一台电脑的视频画面中，洛克尔家的董事语气急促地问道。

    “安·盖恩斯·斯图尔特，加州旅游局的大巴司机。当这个‘人’在k2生物实验室出现时，斯图尔特本人正在加州参加狗拉雪橇比赛。”身在现场的小乔治·j·洛克尔出声回答他的叔叔，“我们调查了斯图尔特，他本人在今年内并没有出过加州，更没有来过德州……虽然德州有他的驾照过关记录。”

    “等等，有个和这个大巴司机长得一样人的伪造了他的驾照在出现在德州？那他是怎么进入k2的？”另一名财团董事质疑道。

    “k2已上传的档案记录还在，但奇怪的是，k2是将他当做……某个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收容的。”威廉出声解释，“k2除了实验体没有活口，这个未解之谜无人能答。这个窃取了斯图尔特身份的神秘人控制守卫的手段、画面中这些古怪的绳索状物，在时候调查现场时没有丝毫残留，如同魔术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目前取得的资料来说，我们无法判定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么这场视频会议就是来看你们的束手无策的吗？”斯蒂尔曼财团的一名董事不悦地道。

    威廉、小乔治和其他参与调查的人都没有理睬他，第一批北美超凡中没人姓斯蒂尔曼，某种层面上来说，斯蒂尔曼财团现在的发言权并不怎么有底气。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应当是找回迈克·托马斯。”汉弗莱财团的执行总裁冷静地道，“威廉，托马斯的前妻有人盯着吗？”

    “当然。那个与托马斯认识的汤普森也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威廉自信地道，“其实我有个建议，我们不如释放汤普森，这样的话找到托马斯的概率会更大。”

    “没有必要。”汉佛莱财团的总裁毫不犹豫地拒绝，“托马斯知道是谁改变了他的人生，如果他自信于自己的能力，他会来报仇的，而我，会等着他。”

    威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提议被拒绝而感到不快，当他看向自己的叔叔时，他的目光中憧憬远高于不满——威尔森·汉佛莱，将汉佛莱财团在二十年内带入北美顶级财团的领头人，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北美金融业活着的神话。

    视频会议结束，助理进入会议室收拾电脑仪器，这个小调查团中的另两人走向威廉：“接下来怎么安排，我们还用去德州吗？”

    “不，你和小乔治去新墨西哥。”威廉道，“而你，汉克，你留在这儿。”

    “那么你呢？”小乔治问道。

    “我到叔叔那儿去。”威廉道，“如果那个神秘人陪同托马斯去找威尔森，我可以帮上忙。”

    “既然这样，那么我觉得我应该去德州。”小乔治双手抱胸，“谁知道那个神秘人会不会继续呆在德克萨斯？”

    威廉微微皱眉，他知道小乔治这是在跟他抬杠，但他总不能说他担心小乔治一个人遇到那个神秘人或是托马斯会出现问题——如果他这么说的话小乔治会更加跟他反着来。

    九名北美超凡中，罗宾·伊顿在一开始就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威廉不想让小乔治也跟着不受控制，略微思索后，他选择退让，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果你坚持的话。但那样的话你就得每十天去一次新墨西哥或者来路易斯安那，你知道的，德州的实验室现在正处于停运状态。”

    k2出了事，德州参议员得对市民有个交代，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搜罗实验体会影响到德州下一次的选举……最主要的是德州州长是个标准的德州人，用华夏人的话来说，总得给州长一些面子。（美国人民中德州人出了名的头铁）

    每个超凡都有负责安保保镖的行动小队，自信十足的小乔治并不接受威廉为他担心的好意，拍拍屁股带着人离去。威廉与留守路易斯安那州研究室据点的汉克交代一番后，在上私人飞机前尝试着联系了下罗宾·伊顿，这次，罗宾接了他的电话。

    威廉走到大楼天台边，让风吹走他的声音、免得其他人听见：“罗宾，你违背了约定……你去见了汤普森。”

    “怎么，你要让其他人先来对付我吗？”罗宾在电话那头冷笑。

    “我告诉过你，只要你能配合财团的研究计划，我可以无视你的不够配合。但这不表示我们能容忍你私下里捣乱。”威廉尽量控制着语气缓和地劝道，“现在我还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段时间，威廉耐心地等待着罗宾的回复，良久，罗宾有些颤抖的声音传过来：“华夏人在一开始就告诫过我们，超凡细胞研究投入运用可以有效对抗一些人类目前无法对付的疾病，但并不能让人获得超出人类极限的寿命或是其它一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能力……难道你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华夏人在撒谎？”

    “罗宾——”

    “你们可以亲眼看到k2留下的视频，那样的怪物也是你愿意去追求的吗，威廉？”

    “k2的主导者太激进，其他的实验室并不会采取这么过激的手段。你知道的，路易斯安那州这儿的研究室征用的是自愿者，那些绝症病人和无力支付昂贵手术费用的人也需要我们带给他们的希望……”

    “这样的话留着去哄小孩吧，威廉。”罗宾再度冷笑，“让我猜一下，你们将我们这些超凡的细胞跟海拉细胞系做过多少种类的融合试验了？当你们判定海拉细胞系的增殖能力能够控制时，你们中会有多少人提议让正常人移植癌细胞？”

    威廉·汉弗莱闭了下眼睛，他知道的，罗宾这个女人在理念上和其他人有些许不同……但他还不想放弃这个优秀的同类，他以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人类每迈进一小步都需要巨大的牺牲，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地球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华夏人获得了异界，欧洲的圣灵复生，日本岛也出现了他们的民众所祈求的本土神明——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美利坚将被其他人永远抛下，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让某个老头子延长寿命，你明白吗罗宾？”

    电话那头的罗宾不再出声，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六小时后，堪萨斯州广袤的大平原上，建设在农庄下的地下研究所内，威廉见到了他的叔叔威尔森·汉弗莱。

    威尔森正站在手臂粗的铁笼子前欣赏这处地下研究所最新的研究成果，一头截肢的小马驹后足断口处，正缓缓冒出肉眼可见的、新鲜粉嫩的肉芽。

    “皮质下的神经系统发育良好，虽然不知道会生长出什么样的新肢体，但这毫无疑问是受这头小马驹的意志所控制的异常生长，你们看，它正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狂热的科学家正在激动地发泄情绪，助手们从各个角度记录着那处断肢的生长情况。

    “这可真是奇迹，科学的奇迹，超凡的奇迹，你认为呢，威廉？”威尔森笑吟吟看向他看好的侄子。

    “是的，叔叔。”威廉微笑着道。

    “欧洲的圣灵又开始活动了。”走出气氛狂热的实验室，威尔森一边脱下身上的防尘服，一边感叹地道，“我们的卫星拍到圣女贞德在意大利乡下进行公开布道的画面，而英国第一个跳出来否认此事……连德国和法国都对此保持沉默，真有趣，看来欧盟更加团结了。不过美利坚是不会输的，在神秘领域我们也终将取得胜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叔叔。”

    “你看上去有些情绪不高？”威尔森转头看向侄子。“让我猜一下……是洛克尔家的小子还是伊顿家的叛逆女招惹你了？”

    威廉有些犹豫是否将罗宾的不可控告诉叔叔，他知道威尔森是个多么铁腕的人，这让他有些踌躇。在华夏物保部接受训练期间，教官毂袁不止一次提过罗宾的可能性值得期望，威廉实在不希望优秀的同类被判定废弃。

    “小乔治是有些精力旺盛，但他终归是个好小伙子，并不会让气氛太难堪。这样的话，惹恼你的就是伊顿家的罗宾？她的确是个不太合群的人。”威尔森笑着猜测。

    威廉苦笑：“我总是瞒不过你，叔叔，罗宾除了按时提供研究样本外，其它的方面毫无合作可言。”

    “那个小姑娘的细胞很有活力，能够提供样本就不错。”威尔森笑道。

    威廉没有听出叔叔的话中真意，他只是以为叔叔并不介意罗宾那种小姑娘闹点儿小脾气。直到一周后，三月中旬的某一天，当他在报纸上看到罗宾·伊顿遭遇车祸的报道时，他才发觉到不对劲。

    “放心，罗宾现在很好，车祸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手术也非常成功……没有什么后遗症。”纽约市高层酒店总统套房中，穿着浴袍的威尔森端着红酒向威廉举杯，笑容还是如同往日那样亲切而富有魅力，“休斯敦的医生切除了她的小脑额前叶，她仍然能够提供研究样本，并且在今后的人生中都会一直乖乖地依赖她的父母，这真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不是吗？”

    “……叔叔……”威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感觉自己像是堕落进无边的黑暗中一样，浑身上下无处可靠。

    “她是个优秀能干的姑娘。”威尔森叹息一声，“她的父亲怀特·伊顿没有被容许加入计划，伊顿家对她有所保留，而你，我的侄子，你更不会对她提供帮助——即使如此，她还是查到了至少四处隐蔽研究所的位置和项目执行者的身份，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可惜了，虽然聪明，她却太过短视，看不到美利坚真正的面对的威胁是什么，反而去执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小问题。”

    威廉不再出声了，他发现自己跟威尔森的差距有多大——直到刚才他还以为罗宾只是在闹脾气。但显然，罗宾想要做的事情比他能想象的更加惊人……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大部分的美利坚财团成为敌人。

    “真是个傻姑娘。”威廉喃喃自语，“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罗宾，你自己不也曾质问过我，你不也认为美利坚应当跟上世界的脚步……”

    “威廉，原来你喜欢着她吗？”威尔森有些惊诧地看向侄子。

    威廉摇摇头：“不……我只是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优秀的同伴。”

    威尔森温和地笑了笑，再度举杯：“为了美利坚。”

    威廉长吐口气，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为了美利坚。”

    年过五十的威尔森·汉弗莱并未对年轻的侄子告知所有，在有些失魂落魄的威廉离开后，他拨通了某个专线号码：

    “汤普森交代了吗。”

    “如你所愿，先生，医生将罗宾·伊顿与他的联系全部交代了，罗宾并未追查迈克·托马斯，她一直在找那个入侵k2的神秘人，从她在三月初发给汤普森的暗号来看，她找到了那个人。”

    “真是个聪明的好姑娘，fbi和我们都找不到的人却让她找到了。”威尔森感慨了句，“那么，这么聪明的好姑娘当然不会泄露那个她倚之为臂助的神秘人，对吗。”

    “……是的，先生，汤普森只知道那个神秘人的存在。”

    “就这样吧，联系汤普森的保险公司，可怜的汤普森医生遭遇了……抢劫枪击，就是这样。”

    威尔森挂断电话之前，电话中隐约传来枪响声。他又再次拨通电话：“我是威尔森·汉弗莱，替我接通罗素探员。”

    “罗宾·伊顿小姐的行动轨迹吗，请稍等……她从二月起一直逗留在德州的……达拉斯、奥斯汀和休斯敦一带，直到两天前在休斯敦遭遇车祸。”

    威尔森犹豫了下，拨通第三个电话：“是我，威尔森。小乔治，你一直在德州？”

    “是的，我现在就在圣安东尼奥。”小乔治有些莫名，威尔森·汉弗莱居然会联系他。

    “嗯……我希望你能去休斯敦转一转，也许那儿不错的风景能让你有更多发现。对了，我会建议威廉过来协助你。”

    威尔森的这种说法极大地取悦了小乔治，天知道他有多不满那种大家都把威廉当成领导者的氛围，与威尔森互道晚安后，他高兴地通知他的行动小队准备好明日转移。

    美利坚超凡罗宾·伊顿遭遇车祸当日，华夏国便收到了情报。作为罗宾·伊顿的教官，毂袁和部长王林一样有此事的知情权。

    “……切除额前叶？为什么，他们不是需要超凡吗？！”毂袁震惊到无以复加，王林就没怎么管过学员，这些人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该说是意识形态冲突，还是理念问题呢——”董晓兰也挺难切确描述的，“北美财团组建了十六个秘密研究室就超凡细胞应用问题展开研究，其中有不少研究实验内容与人道主义产生冲突，罗宾·伊顿想要借助媒体的力量曝光这事儿，但是她做事不够隐秘，被发现了，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毂袁浑身一震：“等等，别说是老美真的开始搞人体实验了啊？！”

    “仔细想想没什么好奇怪的，日本战败后日军在我国搞的731，成果大部分就被美国人打包带走了。”王林还比较冷静。

    “卧槽！！”毂袁双手抱头。

    “小林你早有预感了？”董晓兰奇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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