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躺在地上的男人让村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他们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苏琨, 村子里一个毒瘤。

    这个世界总有极端的，有特别好积极的分子, 比如大队长苏广胜，年纪轻轻就被一干人给承认，推举为大队长。

    但也有最差的, 那便是苏琨，平日里聊猫逗狗，听说还乱搞男女关系, 只是谁也没真的见过，还有人说这人还经常跟人打架, 但一次也没抓到过。

    他着实话头，非常谨慎，只是今儿怎么栽倒在宋知青这里？

    有些头脑灵活的，立马就想起中午时，宋知青说自己花了一百块买了个军大衣, 嘀咕道：“这怕是要抢劫吧？”

    另一人摇摇头：“怕是不止，你看他这身上都没穿多少衣服。”

    捕兽夹子足够锋利，但若是穿着军大衣，再不济一个大棉袄，也不会落到这个惨状，然而眼前的人，却是只穿了两件薄薄的衣裳。

    平日里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一个人, 在这个大晚上，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这样穿，不是有病，就是企图不对。

    不过没人觉得他和宋青柠有一腿，因为看着这满院子凶神恶煞的捕兽夹子，谁好意思说这种话？

    村长黑着脸被村民们拉过来，见大伙都围在院子外面，没人进去，而里面也还是房门紧闭，扬声道：“宋知青，出事了，开门！”

    这一声后，没有一点动静。

    村长愣了一下，再次喊了一下。

    这时，宋青柠才像是初醒般，回应了一声：“来了。”

    几分钟后，穿戴好了的青柠拢着军大衣，推开挡着门的桌子，打开门出去。

    就见大家都站在那里，被几个手电筒照着的人还在哀嚎，但他不小心跑到捕兽夹子中间，看着那危险的捕兽夹子，一时间没人敢去帮忙。

    青柠也佯装惊讶：“哎呀，怎么就成了这样？”

    其他人：“……”演技还能再假点吗？

    当然大家看得出来，但没人说破，一个个都道：“宋知青，赶紧将这捕兽夹子弄开，苏琨快出事了。”

    “这就来。”青柠对着大家，也不含糊了，拿着烧火钳子，一个个将捕兽夹子拔开。

    因为害怕误伤的众人又愣了一下，忘记自己可以借助工具了，白瞎了站在这半天。

    苏琨父母双亡，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这种，因此出了这么大的事，父母也没来。

    等青柠将捕兽夹子给拔开后，和苏琨是亲戚的两个男人来将人抬走了。

    村长黑沉着脸说：“宋知青这怎么回事？”

    捕兽夹子那么多，几十个了！

    而且这个捕兽夹子还挺贵的，一块多一个，她居然这么玩？这谁能想到！

    青柠无辜的看着他：“不知道啊，村长，你知道我在这知青点都是一个人住，还带着孩子，怕出事，所以就拖朋友买了些，每次到了晚上就放在那也安心嘛。”

    村长呼吸滞了滞，委婉道：“那苏琨怎么会过来？”

    青柠惊讶的看着他：“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再说他大晚上……”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语气严厉，道：“他大晚上来知青点肯定是要欺负我，不成，我要报警！”

    “都是一个村的，也不用报警吧？”村长伸手想拦着她，面上带着苦笑，苏琨这个青年让他头疼，但鉴于这人真的机灵，一直没被抓住，他也只当是个透明人。

    现在真的要出事了，村子的名声肯定也没了。

    然而青柠也没打算现在就去，被他拦着，只是说：“村长，他这样，我不得不报警，不然他永远是我的安全隐患！毕竟现在他一身伤，是我的捕兽夹子造成的。”

    村长也没处理过这种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村子里其他人想来劝劝，然而一想到青柠之前还将苏秀秀给差点弄到局子里的那件事，她回来后，怼了不少人，这事情也没过去多久，大家都记忆深刻，再加上村长也没话说了，其他人就都对着她沉默了。

    当然还是有人不免小声吐槽：“这宋知青心是石头做的，她哪里会不报警啊！”

    “哎呀，这一下子咱们村名声又要坏了，今年肯定评不了先进大队了！”

    但也有人觉得青柠做的挺对的：“苏琨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好事，反而坏事一箩筐，进局子是早晚的事。”

    *****

    见青柠态度坚决，村子也没说什么了，也许他心中对苏琨进局子心中同样抱着迟早的事。

    这确实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因此大队长便招呼着村民走了。

    青柠看着他们离开，拿着手电筒将院子里血迹给除掉，随后又一次将捕兽夹子给放着。

    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但还是图个安心。

    等做了这一切，青柠才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这一觉，无人打扰，她一睡就到了天亮，清晨吃过早饭，她便抱着苏沁雪去警局。

    出门的路上有人看见她，还意外的问了一句：“宋知青，真去警察局啊？”

    说话的人不是婶子，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印象里像是才嫁到苏家没一年，去年年初嫁的，算是个小嫂子，长得也清秀可人，性子温婉，不过跟青柠没有来往。

    她会主动打招呼，青柠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浅笑着回应：“是啊，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总得讨个说法吧。”

    意外的，对方并未多少排斥，反而点头，以一种艳羡的神色看着她，说：“你真厉害。”

    青柠眨巴眼，又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那小嫂子看了一会儿，也笑弯了眼。

    她之所以会说这个话，因此在嫁人的时候，闹洞房，她被苏琨占便宜了。

    农村很多地方都有个陋习，闹洞房，但大多数人都会适可而止，然而有些没皮没脸的，却会十分过分，她当时被苏琨弄得羞愤欲死，气的差点一头撞墙，可他还嘲笑她玩不起。

    闹洞房是玩的么？

    她恨极了，却不敢真的说什么，好在在她寻死后，丈夫反应过来，强制将人赶出房间，这才让她缓了口气。

    可是他们出去时，她还听见苏琨在外面囔囔：“装！咱们好心闹洞房，她还不领情，不知道洞房闹得越狠，以后越幸福啊！”

    可惜她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报复行为，只能埋在心里。

    昨天晚上的事，她躺在床上激动了一整晚，就是期待着今天早上能看见宋知青真的出发。

    刚刚看到了，便忍不住和她打声招呼，确认一下，然后看着人离开，心里开心的不行。

    即使她不敢，也算是有人帮忙了。

    ……

    年前的镇上反而越发热闹，回家过年的人们都攒着钱，在年前多买点年货。

    青柠抱着苏沁雪熟门熟路的来到警察局。

    同一个警察接待她，盯着她好几秒，说：“你之前来过吧？”

    青柠笑道：“同志好记性啊！”

    警察同志笑笑，带着人走程序登记，心道：他可不是好记性，只是她有些特殊让人印象深刻而已。

    “这次是什么？”审讯室里，警察问。

    青柠道：“昨天晚上有人闯入我家院子意图骚扰我，被我安装的捕兽夹子给弄倒，现在人在医院。”

    警察先是一惊，然后问：“人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吧？”青柠茫然的摇头：“我来是想告他意图抢劫或者骚扰，希望警察同志能受理。”

    警察见此，详细的将事情的经过给询问了一遍，随后说：“这个还不确定，我们要去取证。”

    青柠理解的点头，接下来也没她事了，便去供销社逛了一圈，买了一些零嘴回去。

    案子自然是不可能立马就办成。

    但取证是立马可以的，青柠报案之后，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有警察去了医院寻找苏琨。

    原本正躺在床上养伤的苏琨，正在和几个狐朋狗友愤愤咒骂昨晚自己的遭遇，忽然病房门被敲响，苏琨没有防备就说了请进，然后看见警察，顿时脸都白了。

    那些个狐朋狗友，也都一个个身体僵硬，找借口要走。

    只是被警察拦住：“等等，待会儿一起问个话，你们这些我记得，都是有案底的。”

    狐朋狗友们：“……”

    他们只是来看看朋友，怎么着就被留住了？

    更别提罪魁祸首苏琨，他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一直没被抓住是他很机灵，总是能极快的发现事情不对，然后逃跑，身边的朋友经常被警察逮住，唯独他一次也没有。

    其实也是因为他很害怕警察。

    因此现在警察来了，他那原本包扎好了的伤口开始疼了，两腿发软，心头发虚，冷汗一阵阵的。

    这些警察也都是非常敏锐的，自然察觉到不对，便开始询问。

    一个问，一个速记，配合默契。

    不过一个小时，房间里的几人就脸色惨白没有血色，浑身虚弱。

    而苏琨更是生无可恋，他什么都被套出来了！

    除了昨天晚上的一件事，就连之前和这几个兄弟调戏良家妇女，乱搞男女关系，偷钱，勒索等等都被说出来了，他这一下，肯定死的很惨。

    眼见着两个警察在收拾东西，他急的直冒汗，赶紧道：“还有一点，还有一点！！！”

    语气过于激动，两个警察都被吓得心中一惊。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很专业的，又重新开始做笔录。

    苏琨咬咬牙，说：“我不是有意要去欺负知青的，是有人叫我这样做，她说到时候给我作证，我和那个知青是男女朋友，我们是正当关系！这样以后知青嫁给我了，她的钱就都是我的！”

    警察同志们：“……”

    *****

    二十九的下午，或许是想要赶在过年之前将这件事尽快搞定，警察同志们效率极高的搞定了苏琨那边的审问，立马带着人来苏家村找苏秀秀了。

    这一动静，也惹了全村过来。

    当然警察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审问，他们来到苏家，和苏秀秀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进行没有旁人的询问，至于其他人都只能在苏家院子外面看个热闹而已。

    若是没有发现疑点，自然什么都没有，到时候他们还会跟村民解释。

    房间里。

    苏秀秀脸色苍白，坐立不安，眼神闪躲，不看别的，就这表现，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纷纷表示：有鬼！

    “苏琨说是你让他半夜去宋知青那里，出了事，到时候你会给他作证，他们是正当交往，让宋青柠嫁给他？”警察照例询问。

    苏秀秀飞快摇头否认，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没有！”

    警察安抚道：“冷静一点，好，继续下一个问题……”

    先是几个表面的问题，什么时间点，在不在家之类的，又或者说有人看见在这个时间点去了哪里，还有和宋青柠的关系。

    等到最后，警察拿出来一个发卡：“我们捡到一个发卡，是你的吗？”

    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经历过上次警局走一遭后，苏秀秀对警察也是怕得不行，前面几个问题，已经让她心态崩了，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秀秀下意识道：“是啊。”

    警察道：“这是苏琨从你那拿的，说是你给他的信物。”

    苏秀秀再次摇头：“怎么可能，我那天没带这个发……”

    警察同志：“那你带的什么发卡？”

    苏秀秀惨白着脸蛋，两腿一软，直接从原本坐着的椅子上滑下来，跪坐在地上：“我……我……没有……”

    马脚已经出来，警察同志们趁着她彻底崩溃，飞快再一次将案件理了一遍，这一次，苏秀秀彻底承认。

    当第一个警察同志去前头开路，村民们还都围在苏家门口，看见这个情景，心中都是一懵。

    村长还是茫然的，颤颤巍巍的拉着警察小声询问：“警察同志，秀秀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不会真的去害人吧？”

    这要是真的，他们村子上要一口气去了两个人。

    一想到这，村长那心就砰砰直跳，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格外难受。

    但他又气，气苏琨，气苏秀秀。

    至少在这个时候，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相信了，毕竟苏秀秀和苏琨这两人是完全联系不起来的，所以只可能他们真的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多了一种联系。

    警察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不关你的事，人心是难以控制的。”

    说的比较高深，村长没懂，他只听懂了前半句，也能猜到警察同志这是默认了。

    村长哀叹一声，不再说话，招呼着人离开：“都散开都散开，别围在这里！”

    村民们见此，也拉着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要去哪啊？”

    村长紧抿着唇也不说，黑着脸将人都往外赶。

    这时，要带着苏秀秀离开的警察正要将人从屋子里带走，屋子里爆发出一阵震天响，张翠翠一声惊呼：“不走！我的秀秀啊！我的儿啊……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警察扶起人，温声道：“婶子你冷静一点，不要妨碍警察办公。”

    张翠翠猛地摇头，直接一下子跪在地上，扒着警察的裤腿哭喊着：“同志，真的不能带走，肯定不是我家秀秀，我家秀秀可胆小了，是冤枉了！”

    “她已经承认了，我们笔录都做了。”警察声音稍稍提了提，认真道：“这件事要回到警局解决了。”

    张翠翠心慌极了，不明白怎么成了这样，虽然她一开始也有让那小流氓去祸害青柠的想法，可是她只是想想啊，女儿怎么就真的做了？做了就算了，居然还被发现，现在警察都要上门了。

    她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抱着警察的腿不肯松手，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全是泪水，哭着喊着：“不行，不会的，不能去啊，要去了我家秀秀这一生就真的完了！你们不能这样，不然……不然我急一头撞死在这里！”

    张翠翠一如既往，直接用自己生命威胁人，面色也格外狰狞恐怖。

    仿佛只要警察说个不，她就能恨的撞上去。

    一时间警察都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即将被带走的苏秀秀仿佛如梦初醒，也跪在地上，对着两人磕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真的会去，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们放过我吧！”

    张翠翠也赶紧跟着磕头。

    苏父听到这里，也才懂了，他本就胆小，一听说这个事，直接哭出来：“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秀秀可胆小了，七岁还不敢一个人睡，怎么可能做坏事……”

    说着，他也跪下了。

    倒是苏家老大老二老三带着自己的妻子各自看着。

    老三老三面色复杂，有心想要去，但却被自家老婆给拉住：“不准去！她这样坏心思，你去了没准也是要被连累的。”

    他们是好吃懒做没错，但也没想着真的害谁，从不敢做违法的事，就是黑市都不敢轻易去。

    还有一点，苏秀秀平日里在苏家被爹娘宠着，两个嫂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看不惯，也没相处出什么感情来，哪里会在这个时候去帮忙啊。

    苏广平则是才赶过来，之前他是住在王家那边的，这个年，也准备在王家过，谁知被好朋友柱子赶过来通知这件事。

    他一回来就看见自家亲娘抱着人家警察的大腿鬼哭狼嚎，自己父母和妹妹都跪在地上求着警察放过，两个警察一个拉着苏秀秀，另一个死命想要扶起两个老人。

    他心头一突，背后发凉，拉着还在努力驱散村民却没有成效的村长询问了整个事件。

    村长说的模模糊糊，但苏广平人还算灵光，立马听懂了，那脸色就难看下去。

    他想起自己那次因为苏秀秀去质问青柠的事，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当时觉得是青柠害了苏秀秀一生，但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父母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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