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真心告白令得沈国栋一口气在喉间哽了一下,有些微的失措。
无论是多么冷血的人,在亲身经历了这样的大灾难之后,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总还是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复苏。所以他百分百可以肯定霍英治说这几句话时那种挚诚绝对是由心而发。他本该对这种真诚有所回应,可是此时此刻,教他说什么才好呢。
小妹很有可能已在这场大地震中丧生,想到这个他就会觉得非常难过。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再来纠缠于感情之事,再说,两人刚一起经过生死患难,如果在这当口儿断然回绝,感觉也好象太无情了。
沈国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现在你跟我说这个?”语气里很有几分无奈。
“那你出去之后还愿意听我说吗?”
沈国栋看了他一眼,刚好霍英治也正在看他,那种极其认真的眼神让沈国栋短暂的语塞。
忽然间他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只得将视线避了开来,有两分敷衍地道:“能出去再说吧。”说完,闭上眼睛假寐,以行动来结束了这场难以应付的交谈。
霍英治沉默着。
他怎么会听不出沈国栋话中的敷衍之意,心微微地下沉。
这个人真的就不能再接受他了吗?是不是走了一个崔小妹,还会有李小妹、王小妹,不同姓氏的女人出现?
他曾经以为郎杰是横在两人中间一个巨大的障碍,但现在看来,也许最大的障碍是他和骆云起的过去……
天色渐亮,这难眠之夜终于过去,新的一天到来了。
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雨势已小,但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仍然又冷又湿,余震频繁地继续。
一夜的神经高度紧张令得很多人都没睡,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吃过了早饭,大家纷纷转移到一楼的教室里休息――当然,门始终是开着的。
“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是痛……”
一夜寒气侵袭,霍英治的腿痛得越发厉害,沈国栋卷起他裤腿看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是当他发现霍英治连走路都变得非常困难后,就知道严重了。
地震之后水非常的珍贵,现在他们连洗脸的水都没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更不可能奢侈地以热水袋来热敷。沈国栋略想了想,想出一个苦方儿。“你等等。”跑出去找老乡要了两根药麻线。
所谓的药麻线,就是将细麻线用中药浸泡阴干了,用时就拿出来点燃快速点灼疼痛部位或穴位。这个花不了什么钱,存放时间又长,专用于疏风散寒、祛湿通络。一般的农村人家总会备用那么一些。
沈国栋抱着霍英治的腿,一边点触一边轻声说道:“这个治标不治本,等出去了,还是要到正规医院去做治疗。”
霍英治怔怔看他,好一会儿才应道:“出去后……要办的事情很多……一时只怕也顾不上。”也许是存心说来给他听,末了又加上一句:“反正也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
沈国栋没来得及思索,脱口道:“顽疾缠身不是好玩的。这么年轻就落下病根,以后老了你才知道。”不知不觉中竟带上两分教训的口气。
霍英治一怔,有微微甜意从心里漾出。
这些话,可以算作是关心吗?
人在半夜时精神不济,容易灰心丧气。天一亮,吃饱了饭,又有了活生生的力气。而沈国栋无意间的表现也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霍英治开始觉得前景也许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悲观。
巨变来得太突然,很多事情一时间也没有想到,现在静下心来慢慢思索,居然很发现了一些对自己的有利之处。
自打与骆云起重逢以来,尤其看到他那么期待和小妹的婚礼,他几乎以为他变直了。可是现在看来,好象也直得没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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