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很多年之后,沈国栋都还能清晰地想起附身那一刹那奇妙的感受。
明明是他主动扑上去的,但扑上去的同时,却觉得那身体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象磁铁的正负两极,不靠近尤可,一旦进入某个距离,立刻相吸引。电光火石间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一头扎进了一个象是为他量身订做的套子,一股微弱的生物电类似于高潮的颤栗立刻从头顶贯穿而下,那种被电击的感觉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电视上演这种戏码时,无论那尸是怎么死的,魂魄一附身,立刻就能刷一下睁开眼睛坐起来――而沈国栋以难得的亲身经历,向此种桥段权威地说出一个字:“错!”
事实上是,魂魄一附身,立刻就受制于身体的各种条件。象他,几乎是在千分之一秒之间就迅速恢复了痛觉。
痛感来自于头部,象要裂开一般,并且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他似乎是呻吟了一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象就变得非常的模糊。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意识若有若无。隐隐约约中,他象是到了一个有着刺眼灯光的地方,许多穿着白袍的重叠人影在四周忙碌。耳朵有时候会听得到几句不太确切的交谈,恍惚间有一点明白自己又回到人间,而医生正在修理他身体的安心,但安心的同时却又闪过一丝隐忧:万一这身体不争气怎么办?他不想刚有一点希望就又挂掉啊……
然后他就这样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中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
“喂!”
……
“喂!”
……
沉睡的意识被人毫不客气地强行拉回,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努力睁开眼皮,看到正上方一张陌生的严肃面孔。
“总算是醒了,你可睡得够久的。”
沈国栋茫然看他,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迟钝。对方对他这种慢半拍的反应很不放心,沉不住气地问他:“跟你说话呢……你能看到我吗?”
沈国栋下意识地点点头,慢慢地才恍恍惚惚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那个少年吗?
象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他突然完全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立刻惨叫一声。
他费力地抬头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右腿裹着厚厚一层纱布,而手上也吊着点滴。因刚才那一下大动作,受伤的地方忠实地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疼得呲牙咧嘴,也有一点想落泪的感动。对于刚刚经历过死亡的他来说,此时的痛感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毫无疑问,他是彻底地活过来了,并且,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
看这房中雅致清爽的摆设,这应该是一间高级单人病房,墙上的时钟显示此刻是午夜零点。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间,昼与夜的交替,阴与阳的临界,多少病人挨不过这一刻,又有多少异形在这个时辰撑不住现出原形。沈国栋在这一刹那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本应人鬼殊途而他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少年的原因。
“我想你一定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这种谈判的语气让沈国栋有一点微微的心虚。“嗯……”
他当然知道这少年才是这身体的正主儿,想到当时自己那么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如果没有成功那也还罢了,偏偏瞎猫碰到死老鼠,误打误撞地他真的还阳了!这就难免有种占了很大便宜的感觉。
他看看他,有种怕被这少年索要身体的惶恐。小小声地分辩:“可是,是你自己说要赔给我的呀……”
少年皱一皱眉,不太适应在自己那张脸上出现此刻这种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忍耐地闭一下眼睛。“……我并没有反悔。”
“哦!”这一句话已足够令沈国栋窃喜,但同时,又为这种明显表现出来的喜悦而感到有点羞愧。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象个爱占便宜的小市民,但到底关系到生死大事,叫他在这个问题上讲风度做君子,那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少年盯了他许久,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奇怪,“我只希望你也不要后悔才好……”
“咦?”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沈国栋静下心一想,忽然生出些不安。
老实说,他扑上这具尸身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纯属垂死挣扎的那一种。但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成功的感受是怎样的?沈国栋的回答是:固然有巨大的惊喜,但更多的却是一阵阵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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