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下车,徐时萋任由着文珈罗将她重新带入往来的车流中。她原以为女孩会找个相对狭小而安静的空间,至少喝上一杯茶,然后再来解她的迷。可是车子越开越远,最终还是离开了城区,转而上了高速。
即使车中也是封闭的,听不太到外面的声音,可是看着光彩流丽的城市夜景慢慢转变成了单一的颜色,徐时萋的耳旁心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这车的方向在哪里,徐时萋索性闭上了眼睛稍做休息。
感觉到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徐时萋竟然已经是小睡了一会儿。车内一片黑暗,只能借一点月光适应光线。她歪了歪酸痛的脖子,转头才发现驾驶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推开车门,远处的高速路上车如流星。徐时萋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看到载自己来的女孩正站在不远的高处,背景是月朗星稀的夜空,她却如一片单薄的剪影。
处于完全陌生中的徐时萋倒也没有害怕,她继续借着月光摸索着自己的所在,感觉到路是不平的,微软。她慢慢向上攀爬,最后站在了女孩的身旁,往下一看,却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如银一般耀眼。因为不是海一般的浩瀚,所以她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儿的水声。水面似有微风拂过,从远处扑面而来,徐时萋闭上眼睛再吸了一口气。风是凉的,可是又杂夹着什么异味,算不上好闻,她皱了皱眉。
“这是刚挖的人工湖。我们站的脚下,就是原来湖中挖上来的土坡。”
文珈罗的声音已经趋于平静,徐时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刚才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这车开到了哪里,但可以听出来文珈罗刚才被她撩拨乱的心境已经像这没有波澜的湖水。
吹着不知其味的风,徐时萋见文珈罗又没有了开口的意思,这才问她:“你改变了主意,不想说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文珈罗的声音依然自持而平静,“你不是在我姐那听说了吗。”
徐时萋沉默了一会儿,开这么老远的车,然后又什么都不想说了?所以说任性的人是不可理喻的。徐时萋也有些不耐烦,不禁嘲笑:“那么,你确实是真的没有长大?为一个暗恋着的人伤害你的家人?”
“现在的伤害,”文珈罗望着银光水面,喃喃自语,“是为了避免另一种更大的伤害。”
徐时萋一时怔住了。
女孩的话像一支遥远射来的利箭直中红心,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胸口。原来是因为这样。徐时萋感觉到心里翻红的血肉,恍然大悟。她也看着水面,神情有些恍惚。自己因为一些原因,可能要放弃生命里的一些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是她坚持的事。可是,若是一旦有人能好好的生活却刻意的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人,她就总是会感到很不满――不满于不懂得,不满于不珍惜。
她一直以为文珈罗就是这种女孩,手里握着轻易可以满足的幸福却视而不见,偏要寻找那些虚幻飘渺的感觉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然后还拖累着别人。所以,在短短的几次与女孩的相处中,她才会轻易的、毫不犹豫的一次次开口刁难她。
可是似乎不是这样的。
也许她和自己一样,是真的有苦衷。
没有人说话,就连风都沉寂了。而文珈罗在这沉默中猛然惊醒过来,转过头来直视身旁的女人时,就恰好掉进了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里。
这个女人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在暗夜里如空中的明星一般发着光。她勉强转过身,暗恼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毕竟她只是堂姐的同学,与自己算不上熟悉。可是不能否认的是,有些会在家人面前戴上的面具,偏偏会因为对方是陌生人而无所顾忌的摘下。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听,那么我可以给你这样一个答案。
没有任何前兆的,文珈罗开始缓缓地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他是我的师兄,第一次进学校的时候,是他负责接了我们这批新生。”文珈罗似乎笑了一下,“说起来就像那些言情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他很高,很帅。说话的时候很温柔,打球的时候很帅气。他是校草,系里一半的女生为他疯狂着迷,他每天收的情书可以用麻袋来装,为他哭的女孩所流的眼泪可以把这个湖再填满一次。”
“我是那些女孩中的一个,可是我没有给他写过情书,也没有为他流过眼泪。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可以默默无闻的吧,我一直以为我在用欣赏的态度面对他,表面上看起来却甚至是傲慢的不屑一顾。”
“其实是因为太骄傲了,所以做着很矜持的美梦。”文珈罗轻声说。“终于,还是有个师姐挽到了他的手,每天笑得连天地都会失色。因为那个师姐很漂亮,不,说漂亮实在不够于形容。如果说系里有一半的女孩喜欢我这个师兄,那么系里就有一半的男生倾慕着这个师姐。听说他们是同时进校,彼此有情,可是大概是自尊还是什么原因,两个人都迟迟不肯先向对方表白。最后怎么好的我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抽不了身,回不了头,再也忘不了。”
“当他是所有人的师兄时,不需要忘,每天看一眼都可以满足。可当他属于别人的时候,看一眼都成了痛苦。”
“我不知道,暗恋不成,会这么痛苦……”
文珈罗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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