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一日,杜衡在后山的凉亭里跟杜若下棋。
杜若连输两盘,气得把黑白的棋子推得乱七八糟,叫道:“不玩了!不玩了!亏你比我年长二百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让着我?”
“我又不是你夫君,凭什么让你?”杜衡笑着把棋子一颗一颗地收回棋篓。
杜若“哼”了一声道:“我以后要找夫君,肯定比你英俊一百倍!温柔一百倍!还要厉害一百倍!”
杜衡笑道:“那么多人上门提亲,都被你给拒绝了,不知我们杜二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比我英俊一百倍、温柔一百倍、厉害一百倍的人?”
杜若瘪瘪嘴道:“切,那些提亲的人,还没有我厉害,我怎么可能瞧得上他们?”
杜衡道:“你确实是厉害,谁都惹不起你,我看也就是那陆离生,能忍得了你这臭脾气。”
杜若一愣,道:“陆什么生?你在说谁啊?”
杜衡也怔住了。
陆离生?这名字哪来的?我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这时,慕予忽然走过来,手里端着一只小碗。
“阿衡,该喝药啦!”
杜衡狐疑道:“我今晨不是喝过药了么?”
慕予道:“国师说,你的病呀,快好啦,得追几副药,加速痊愈的过程。”
杜衡习惯性地接过碗,刚要喝下,忽然觉得似乎有哪不对头。
夕宿学识渊博不假,但他什么时候会医术了?会医术的不是陆离生吗?陆离生……陆离生是谁?这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里了,又好像不是什么东西,是个人?是个小孩?
是阿若!
杜衡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地望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她们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慕予不是死了吗?丫头、御阳不是都死了吗?阿若刚刚复活,还是幼年时候的样子,我不是把她交给陆离生,让他帮阿若恢复记忆吗?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甘枣?我不是在风洞里吗?
慕予有些着急道:“阿衡,你怎么啦?快把药喝了呀!”
杜衡盯着手里淡褐色的药汤,忽然一震,猛地把药碗摔在地上,后退一步道:“你们,你们都是骗人的!”
“杜衡,你发什么疯?干嘛摔东西啊?”杜若有些生气道。
慕予却不温不火,微笑道:“阿衡,你是说,我们都是假的吗?”
杜衡指着两个人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哪里来的,我只知道我要去救阿若,去救太行的百姓,你们别给我灌这些迷魂汤!也别拦着我!”
慕予微笑道:“阿衡,我知道你心中困惑,可是你真的想去救人吗?阿若就在这里,荃蕙丫头、御阳小哥、还有我,都在这里真真切切地陪着你,这难道不够好吗?”
杜衡再次怔住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这是梦,醒来是真,我就必须要再次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必须再次踏上征途。但如果把梦当成真,真当成梦,我就永远能守在我爱的人身边,永远也不用再经历困苦。我毕生所追求的一切就摆在我的眼前,毫不费力,唾手可得。
这太有诱惑力了。
慕予走上前来,摸着杜衡的脸道:“阿衡,你想通了吗?”
杜衡望着慕予的眼睛,那充满柔情蜜意,那让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魂牵梦绕的眼睛。
他心如刀割,抚摸着慕予的脸,轻声道:“我想通了,我不能留下来。对不起,慕予。”
慕予莞尔一笑,道:“没关系。”
一瞬间,天旋地转。杜衡感觉脑子里有一口大钟,“当!当!”敲个不停,让他头疼欲裂。耳边风声四起,眼前一黑,杜衡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杜衡发现自己正背靠着一块大石坐在地上,周围仍然是昏暗的石壁。
原来这云家的风洞,是为修炼定力而造,稍有不慎便会终日沉迷,陷入醉生梦死之境。
他扶着石头站起身,发现云鸣琅正躺在旁边不远处,也陷入了幻境。
“云君!云君!”杜衡扶起云鸣琅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
云鸣琅缓缓睁开眼睛,温柔一笑道:“阿衡,你又醒这么早,现在几时了?”
杜衡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云鸣琅似乎还沉浸在梦境里没有彻底醒过来。
“云君你醒醒!我们在风洞里,我们是来找上古遗迹的!”
云鸣琅的眼睛忽然睁大,眼中的迷雾也散了。她慌忙从杜衡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鬓角,满面羞红。
“杜……杜君……我刚才,是不是说胡话了?”
杜衡微笑道:“没有,你什么都没说。我们快走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两人起身继续向洞内走去,片刻便走到了风洞的尽头。一块巨大的石碑伫立在石壁边,上面青苔斑驳,洞顶一道斜斜的日光投在石碑上。
“这碑……”杜衡走到石碑前,轻轻抚摸着石碑上深深的字迹。
云鸣琅道:“这上面,似乎记载了招摇的历史,还有很多上古时代的风土人情。”
杜衡顺着石碑移步,忽然在石碑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些小字,似乎是风物志之类。他忙蹲下身,终于在那些小字中发现了他想要的东西。
“薇香,终年生草本,世间仅一株存于薄山之首。叶心形,脉有云斑。医百毒,尤治全身青黑干瘪之症。全草可入药,服之症愈。别名,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