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只能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你们注意安全!”
缪宣率先推开了不透明玻璃门,门后的休息区并不大,他一眼就看到了所有的布置——很温馨,暖色灯光,一套淡蓝色的沙发组贴着墙摆放,角落里是两盆深绿色的盆栽,植物的模样有些像是海草,而沙发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玻璃茶几,茶几中空,填充着银白色的装饰砂。
休息区内有三个人,吕诗丽和她的儿子坐在最左边的角落里,分食着水和饼干;而最右边的角落则坐着人类当中唯一的老妇人,她年迈的丈夫并不在她身边,她抱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是没有动过的食水。
缪宣和楚恒一前一后走入了休息室,老妇人一动不动,吕诗丽则抬起头对他们笑了笑。
一切似乎都非常正常,唯一有些不同的大约就是大门正对着的墙面了,上面挂着一幅油画,画中是一位正在礁石边梳理长发的美丽人鱼。
宣轲的记忆正在告诉缪宣这幅画是这个世界的名画之一,最起码宣轲并不陌生,他曾在不同的书籍和杂志上见过好几次,它的名字是……
“是《美人鱼》。”虞舟在缪宣身后小声道,“画家约翰-威廉姆-沃特豪斯,1900-1901年作品,布面油画,绘画可能受到坦尼森诗歌的影响,广泛的解读认为画中的人鱼以歌声诱惑人类,而在水手溺亡后则会流下眼泪,这些珍珠就在她身边的贝壳里,人鱼因为她美貌而自恋,因孤独而自怜*。”
缪宣点点头,转而看向楚恒,楚恒上前几步,在盯着油画良久后,微微摇头——这就是没有看到或听到特殊的东西。
虞舟同样也盯着墙壁上的绘画,他找不出这幅画和现实中真品之间的区别,但也许细节会有所不同……
虞舟不由得上前一步,仔细打量。
“宣先生,虞先生,你们也坐啊。”吕诗丽招呼着她在巴士上的后座,“吃过了吗?”
缪宣看了一眼虞舟,发现虞舟仍然在专心地鉴别着墙上的油画,于是他对角落里的母亲道:“吃过了,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吕诗丽点点头,苦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脸蛋:“是的,车上太颠了,小宝有点难受,我就带他来躺一躺,可惜这里没有热水……刚才在便利店门口发生了什么?我听到好大的响声。”
缪宣:“没什么,处理了一个npc。”
吕诗丽愣了愣,大约是不明白什么是“npc”,在便利店异变发生时,她确实是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但在看到扭动的肉块后就吓得缩了回来。
楚恒在沙发上坐下:“这里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什么?不寻常的事……”吕诗丽一愣,她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另一个角落里的老妇人,在犹豫了片刻后,她小声道,“刚开始的时候那对老夫妇不知怎么的就吵架了,然后老先生要上厕所,就先走了。”
缪宣在楚恒身边坐下,同时也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老妇人,老妇人仍然是那个垂着头的模样,她一动不动,简直像是睡着了,但是她却睁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原本只令人觉得慈祥的皱纹此时却凝固纠缠成一团,要不是她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什么蜡像。
“那个奶奶咬了爷爷。”孩童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吕诗丽怀里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抬头看着缪宣和楚恒,双眼漆黑明亮,他认真地大声道:“爷爷打了奶奶,奶奶就咬他,爷爷走了,还摔门,很大声。”
吕诗丽尴尬极了,她看了看另一边的角落,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小宝你说什么呢,真没礼貌。”
小男孩噘了噘嘴:“我说的都是实话!”
吕诗丽瞪了孩子一眼,随后她干笑了几声,原本想和老妇人道歉,但老妇人仍然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似的。
楚恒皱了皱眉,他的印象中前座的老夫妇是很恩爱的,虽然他们之间只相处了一个小时,但在巴士最颠簸的时候,两位老人的相互扶持和默契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休息室的大门外,冯钱嵘探头探脑:“楚哥?虞哥?宣哥?……我能进来了吗?虞哥?”
正面对着油画的虞舟突然抬起头,他像是被这个声音唤醒了般,随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休息区,甚至没有看另两人一眼。
缪宣一愣,立即快步追上,楚恒对身边的母子点点头,同样追上两人的脚步,只不过他在离开后下意识虚掩上了门。
虞舟一离开休息区就转身抱住了缪宣,缪宣一愣:“虞哥,怎么了?”
“我明白了,休息区针对的人群是我们,待得时间越长,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虞舟平复着急促的心跳,“这一回是我……我看到了以前的记忆。”
缪宣立刻问道:“是什么?”
“是……”虞舟顿了顿。
是什么呢?难道要说出是在鬼蜮还没降临前,他意识到自己对同性经纪人宣轲的爱慕,越洋致电母亲时隐晦地表明了心意,但却被母亲破口大骂“精神病”、“恶心”和“变态”吗?
不仅如此,父亲也紧随其后表达了极其激烈的愤怒,虞舟对此几乎已经绝望了,毕竟连生身父母都这样抵触,他所恋慕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他呢?恐怕连得知他的心意都会被吓到吧?
记忆里虞舟在书房枯坐一夜,面前似乎是一副工笔风景画,画得什么早已模糊,他只记得题词是……“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
“是一些不大令人愉快的回忆。”虞舟轻描淡写道,他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沉闷窒息的情绪却仍然压在心头。
虞舟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爱人的额头,这才道:“是关于我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楚恒垂下了双眼,不自觉得微微侧过头,冯钱嵘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你们这是……”
“是的,我们是同性伴侣。”虞舟牵起了缪宣的手,对大学生笑了笑,随后他正色道,“新闻里的塞莲死去了丈夫,根据这个提示,我猜这个休息室针对的是‘夫妻’,或者说伴侣,情人,总之要有类似的关系——而那对老夫妻已经受到影响了。”
楚恒干脆道:“那就去男厕所吧,不是说老人去厕所了吗?”
虞舟颔首:“没错,我们走。”
“这一次的选择范围很特殊,尤其是伴侣关系并不少见,再算上那对小情侣,那么就是四对,假如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就是五对,。”
虞舟边走边低声分析,这话冯钱嵘听不懂,但缪宣和楚恒却明白他的意思——假如巴士司机所说的他们没解读错,那么巴士上还存在一对“父母”,作为“母亲”的一方是正怀着身孕的曼妮。
这概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很显然已经不是区区一个“海妖悬崖”的鬼蜮能影响的了,只能是因为“长安隧道”的鬼王对这一点同样在意。
厕所的位置在服务站外,四人走出服务站后抵达目的地,这里的厕所看起来倒是十分干净,外墙上贴着蓝白色的瓷砖,中间是公用的洗手池,两边则分别挂着男女标志。
作为鬼蜮的一部分,女厕所也是注定要探索的区域,不过目前还不用管这个,四人目的明确地走入了右半边的男厕所。
一进入门内,缪宣几乎和就楚恒同时道:“这里死过人”,“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