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岁月之叹

口中所说的小军阀。”霜儿觉得自己说过头了，连忙又纠正，“我的意思是——。”可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词来表述。

    “我懂，你是想说，你的季少爷，以前心思细腻；现在呢，做起事来，杀伐果断，少了以前那种似水柔情。”叶止止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霜儿笑着说，“真不知道为他高兴呢？还是担忧呢？”

    “他是打过仗的人。”叶止止说，“战场上的片刻犹豫，就等于给了敌人杀死自己的机会。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都是了不起的人。”

    “当年，少爷怎么会跑去参军呢！”

    “我想，当一个民族面对挑衅的时候，每一个有血性、有担当的男儿也许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吧！”叶止止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飘逝的年代，“当年，我也参了军。”

    “可是后来，他却一个人回来了？”

    叶止止的耳朵里传来轰炸机的轰鸣声，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她隐入到时间的荒流中。

    “随着局势地变化，季沫认为只有投笔从戎才是一个男儿的最好选择。”叶止止一想起那激荡的岁月，仿佛她和季沫又回到了形影不离的时代，“他从燕北大学跳到讲武堂，我呢？一边继续上大学，一边参加医务救助培训班。”

    霜儿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后来呢？你们一起上了战场？”

    “是呀！”叶止止说：“局势很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可是大家又抱着侥幸，认为它不会突然地发生。可是，许多事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叶止止望了望窗外，她依稀还能看见那硝烟。

    “我和季沫37年上战场，他是特务连连长，我是团部医护人员。”叶止止轻轻地拭了拭眼角，“每次分离，我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叶止止平复了一下心情，“每次看见他回来，那怕是受伤归来，就算伤再重，只要他能从战场上回来，我都觉得那是上天的恩赐！”

    叶止止无法再说下去，她需要再次平复心境。只有走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才会懂得生命的可贵！

    “叶小姐——”霜儿觉得自己不该挑起叶止止的伤心事，但她的内心还是挺希望叶止止继续讲下去。

    “我刚才看见季沫了。”佩儿拎着水壶走进来，续了水。

    叶止止受情绪的影响，一下子站了起来，但她很快镇静下来，又坐了下去。

    “季少爷怎么来了？”霜儿好奇地问，“那他怎么不进来？”

    “好像是叶小姐的表哥袁公子。”佩儿说：“待的时间不长，你的季少就又走了。”

    “噢！”霜儿应一声，又想起叶止止没讲完的事，便问道：“叶小姐，那为什么你和季少最后没有一起回来呢？”

    叶止止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38年初我们部队遭到敌人的大轰炸，我所在的医护队也未能幸免。我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大后方的医院。当时听人说，我所在的团，上到团长，都在大轰炸中牺牲了。幸存着寥寥无几，我是其中之一。我托关系打听季沫的消息，说是他们特务连最先遭受轰炸，无一生还。我伤好之后，也几经打听，得到的消息和之前一样，特务连全部壮烈牺牲。”

    空气凝固下来，过了片刻，叶止止才接着说：“我们上战场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当你最亲近的人真得牺牲了，——”

    “他不是现在还活着的吗。”霜儿安慰道。

    “活着就好。”叶止止说。

    “后来你呢？”

    “我父母就带我出国了。”叶止止又补充一句，“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觉着，他还活着。我真没想到，我回来，真得又见到了他。”

    “现在的他，是不是特别让你有些失望？”

    “活着就好。”叶止止云淡风轻地说，可是，她的内心却波涛汹涌。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黄昏，霜儿也不由地一惊，说：“我得回去了。见到你太过激动，聊得连时间都忘了。”

    霜儿离开袁府，就想着赶快赶回季宅，把拜访叶止止的情况给季沫通报一下，免得他着急。

    “霜儿！”

    霜儿只顾着走路，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不免被吓了一跳。

    她扭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