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里不相信撒沙的话,门关着,窗户在距离地面六英尺以上的地方,霍普金斯看都没看一眼,也没叫唤过,他怎么知道别西卜不在那里面呢?
撒沙转身走开,留下艾弗里一个人。艾弗里鬼鬼祟祟地溜过去,眯起一只眼睛,紧贴着门缝看进去,里面没有开灯,太阳也即将消失——即便没有,它的光芒也未必能保证照亮这个房间——那扇方形的小窗户只有一英尺见方,镶嵌着的不是玻璃而是百叶通风条——艾弗里所看到的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他犹豫了一下,嘴巴贴上了只有一条细微缝隙的门边:“别西卜,别西卜,”他压着声音,尖利地喊道:“比桑地!”而后侧过头,用耳朵取代了嘴巴的位置,他听见扑簌簌的声音,是不是别西卜在挪动身体?男孩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希望能听见一声回应或是抱怨,咳嗽和喷嚏、打呼噜也行他等了五分钟,什么都没听见。
他拿出移动电话,打给橄榄球队的队长,队长很快就接听了,他大肆嘲笑艾弗里“莫名其妙”的担心,没错,他们是换了恶作剧的地方,但绝对不会有危险,他们有分寸:“除非某个胆小鬼自己吓死了自己。”背景音吵极了,像是在酒吧,又像是在某人的家里,他们在狂欢,艾弗里本该是其中的一员艾弗里换了一个耳朵,他几乎听不见队长在说些什么。
“别担心,我们会记得把他放出来的,”队长不耐烦地说:“真是太可笑了!”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直起身体,六神无主,他想要去找教练,又骤然停住了脚步,在河流边。小磨坊的阴影里,生长着一大片带着紫色的橡树林的地方,霍普金斯笔直地站着,脸孔稍稍上扬,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前方,眼睛闭着,他的绍弥漫着薄雾般的亮光,艾弗里抬头看向天空,天空被深灰色的云层遮盖着,没有月亮。
仿佛是被什么吸引着。艾弗里不由自主地向霍普金斯走过去。
在两人相距不足三英尺的时候,霍普金斯睁开了眼睛,他看了艾弗里一眼。艾弗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睛,光亮的波纹在虹膜上流动,晶光闪烁,就像是在里面储存了整条格兰德河,漂亮。非常漂亮,也正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让人感觉不像是有生命的东西,艾弗里就像着了魔那样动弹不得,四肢僵硬。
霍普金斯回过头去,周遭静寂无声。突然间,艾弗里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起初以为是雨滴。然后想到了冰雹,敲打声持续不断,没有任何冰凉坚硬的东西打着他的头脸和身体——一颗又一颗深色的小点从天空急坠而下,窜入树枝的缝隙,树叶乱纷纷地落下。腐朽干瘪的树枝也掉了下来,在地面上堆积起一层新的坟墓——那些“东西”的数量还在不断滴增加。后来者推挤着占着好位置的前辈,它们吵了起来,无数道犹如金属摩擦的声波在树林里交汇冲突,艾弗里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霍普金斯的嘴唇动了动,周围太吵了,艾弗里无法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声音骤然消失,是那么地猝不及防,艾弗里还以为自己聋了。
一根树枝被外来者压的弯了下来,就在艾弗里的眼睛前面,上面有着好几打令他毛骨悚然的耳朵。他知道那是什么了——蝙蝠,数以百千乃至上万计的蝙蝠。
在走出来的路上,撒沙。霍普金斯就已经考虑过要召唤哪一种动物,格兰德寄宿学校位于山谷中央,河流一畔,建筑古老而庞大,校舍被森林与灌木围绕,生长栖息在这里的动物数不胜数,数量最可观的应该是老鼠,鸟类次之,蝙蝠的数量位居第三,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蝙蝠——夜晚光线不足,会对大部分鸟类产生影响,而经过修缮与现代化处理的格兰德,老鼠有很多地方都无法进入。
格兰德附近的蝙蝠基本都是棕蝙蝠,这种蝙蝠几乎覆盖了整个地球,其中的小棕蝙蝠只有一点四英寸,和人类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其中还有些须鼠耳蝠、宽耳蝠和长爪蝙蝠。
艾弗里只认得它们都是蝙蝠,他看着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黑色蝙蝠从树顶上滑翔而下,在霍普金斯的上空收起翅膀,轻盈地落下,倒挂在男孩伸出的手指上,霍普金斯身上的光也照亮了它,那只瘪瘪的肉红色猪鼻子和嘴唇里的小牙齿清晰可见。霍普金斯低下头,但他的嘴唇一动不动,他们就这么演哑剧似地面对面看了会,人类倏地扬起了手臂,蝙蝠被甩上空中,它张开翅膀,这像是一个信号,所有的蝙蝠激动起来,它们推动了垂挂的树枝,飞了起来,先前那种如同冰雹打下的声音又出现了,它们从乌压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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