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羽翼未丰,却已经在跌跌撞撞,不断拍打翅膀,想要飞上高空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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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沙与别西卜一起爬上了海边的悬崖。
海神岛的边缘密布着这样的悬崖,它原本是一块完整的巨石,但在数以千百年计的岁月里,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不断冲击与拍打着它的海水以最为充足的耐心缓慢而坚持地掏空了它的脚、肚子与胸膛,现在它就像一只石化的巨鹰那样向海天之间伸出了庞大的喙,撒沙与别西卜肩膀紧靠着肩膀坐在喙的尖端,活像粘在上面的两颗草籽。
从这里俯瞰下去,可以看见基督架。
撒沙和别西卜的实力都很好,他们可以看见梅亚雷,辨识他的表情,还有时不时捏紧的两只拳头,海水持续上涨,海水被潮流推动,溅上他的脸,他闭上眼睛,白色的泡沫从他的鼻尖留下来。厚厚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祈祷或是诅咒。
“你觉得他会死吗?”
“不好说。”撒沙回答:“这是上帝才能做出的判决,基督架的原意不正是如此吗?”
同伴敷衍般的回应换回了别西卜悲哀无奈的一瞥。
“但有人不希望他死。”撒沙继续说道,罪行确凿——是的,他最大的过错的就是失败了——的梅亚雷原应该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可切加勒没那么做,他给了侄子一个机会,一个看来很有几分生机的机会。
霍普金斯们从不认为切加勒会是个心慈手软的老好人,如果他是,那么现在坐在“唐”位置上的人就不该是他,切加勒上面可是有好几个哥哥呢。这个决定很有可能是迫于某种原因或现况做出的,但切加勒真的会让梅亚雷活下去吗?虽然说,梅亚雷现在已经看似没了任何翻身的资本,即便他活了下来,他也没了继承“唐”身份的机会与继续呆在海神岛上的权利,他连同他那些罪不至死的同谋者与支持者会被流放到一个偏远的地区,也许是西大陆的某个岛屿上。
切加勒不会觉得高兴的。
可就如撒沙所说的,有人希望梅亚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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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亚雷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和腿,发现铁链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紧,他尽量努力但不显眼地挣扎着,果然,那些链条很快就变得松弛起来,他的脚后跟用足了力气,死死地踩住基督架上不怎么平整的地方——和浅海里的大部分礁石与沉船遗留下来的金属制品一样,基督架常年沉没在海水里的部分寄生着贝类与海藻,凹凹凸凸的部分又尖又滑,梅亚雷的脚跟很快就被割破了,海水腌渍刺激着伤口,那种疼痛让梅亚雷大声叫嚷起来——但这份代价付出的相当值得,他在基督架上勉强站稳了,他的双手翻上来,紧紧地握住横条儿。
海水上升的很快,梅亚雷扬起了脸,这个姿势并不利于呼吸,他张大了嘴巴,贪婪地吸入夹杂着飞沫与海藻的空气。
潮水涌动着,把他的身体推来推去,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失去了那个可贵的立足点——如果梅亚雷不是个性子倔强的大人物,也许他老早就支撑不下去了。等到下次退潮还得要好几个小时,荡漾着的水波拍打着他的耳朵,曾经有那么几分钟,海水没过了他的下巴,可他还是坚持住了,虽然长达几个小时的不懈抗争已经令他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他等到了退潮,当海水退到他肩膀以下的时候,始终紧闭这双眼的梅亚雷喜悦地在心里唱起了歌:“看吧,”他在心里呐喊道:“看吧,圣母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是绝对不会容许魔鬼阴谋得逞的。”
梅亚雷的脚已经疼得出差不多麻木了,可就在他为了自己重获生机而欢欣鼓舞的时候,新的疼痛冲进了他的大脑。
他本能地低下头去瞧,滚热耀眼的阳光刺穿了清澈的海水,他看见了自己在水中浮肿发白的身体,以及在这具壮硕的身体上缓慢成型的艳丽鞭痕——就像一个手法娴熟的隐形刽子手在用极细且富有弹性的辫鞭子施加鞭挞那样。成串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其中的一些在还未完全鼓起之前就已破裂,向海水里释放出半透明的液体它们带来的巨大痛感让梅亚雷忘记了一切,他的脸痉挛变形,一声又一声地发出不成调子的哀嚎,手臂和腿胡乱地疯狂抽动,甚至咬下了一部分舌头。
如同某部著名侦探小说中的牺牲者一般,直至生命的末了,启迪的灵光方在梅亚雷濒死的大脑中闪现,他挺直了身体,喊出了那个关键的词语。
非常可惜,观察结果的人要在一个小时后才会来到,他最后的申辩与控诉无人得知,唯一能做出证明的唯有他身上恐怖的伤痕。
几团蓬松圆形的褐色粘膜和纤维的集合体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携带着致命的刺细胞,有着一百英尺以上长度的触须在蔚蓝的海水自由自在地飘荡着,海神岛周遭暖热的水温让原生于北极海与北大西洋、北太平洋海域它们颇有点不适应,但它们还是极其完美地完成了人类所交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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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加勒又要破费了。”撒沙说。
“没什么,”别西卜说,黑葡萄般的眼睛里不带一点情绪:“——他是‘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