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大抵也明白魏冬盛紧张打来电话的原因。
事实上, 她和魏冬阳之间的问题, 根本与旁人无关的。
方默想了一会儿,对魏冬盛说:“三哥,你不用这么紧张的。”稍稍停顿后, 她告诉了魏冬盛,“当年的事情,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魏冬盛不禁打个寒颤,心想, 要是被魏老爷子知道这事是他捅出去的, 还不知道自己会被魏老爷子怎么修理。别看老头子七十多岁,脸色一板,气场依旧非凡。
顿了顿, 舒缓一下情绪, 魏冬盛问:“默默,你、你真不……不怨冬阳啊?”
“怨有什么用?怨他, 我爸爸就能活过来?”方默永远记得父亲在离世前给她讲过的那一番道理。
她捏着手机, 指尖在轻微发抖。
其实她很害怕想起这件事。
魏冬阳和父亲,就像是粘在她内心深处的双面胶,无论撕扯那一面,她都觉得很疼。而双面一起扯动,大约是想把她的心给撕碎吧。
她的父亲是位尽责的好警察。
她想, 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无故迁怒旁人。
“默默,你真让三哥刮目相看。难怪老太夫人那么疼爱你, 说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大度女子。”魏冬盛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事也真不能全怪冬阳,毕竟他那时才十二岁,被吓坏了,只是想早点脱离陷阱。谁知道那一枪就正好打中了你爸爸……唉!”魏冬盛长叹一声。
啪!
方默的手机从手里滑落。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保持那个姿势没动,好久才略微回过神,弯腰拿起手机。
整个人突然像没了力气,心一下子就被挖空了。
这种无力的好像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她找不到词来形容。
她看着手机,上面显示通话已结束。
然后,魏冬盛的电话再次打来。
方默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三哥,刚才车子急转弯,我手滑了一下,就给挂断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司机很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方默,沉默着表示轻微抗议。
“哦,那就好。听到啪一声,还以为你突然被人撞跌倒。你没事就好。既然你和冬阳之间没大仇,以后还是别怄气到处乱走。那天魏冬阳就差没打电话问老太夫人。你说,要是让老太夫人知道你莫名其妙离开两三天不归家的话,还不得急死!”
方默不记得自己后来还说了什么,只是稀里糊涂的嗯了几声,最后挂掉电话。
她像个虚脱过度的人靠在车位上。
她觉得,自己一次课连喘口气都很艰难。
明明很想大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眼睛干涸,内心空落,好像找不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她颤抖着解开上衣衣领,又摇下车窗,让秋风灌进身体。这样,她才勉强找到呼吸的感觉。
司机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方默说:“不去之前跟你说的地址了。”
她重新报了一个地址,她要去魏家大宅,她想问问魏老太夫人或者魏老爷子。这……到底是真的?还是真的呢?
方默痛苦地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魏冬盛的那句话。
谁知道那一枪就正好打中了你爸爸……
谁知道那一枪就正好打中了你爸爸……
谁知道那一枪就正好打中了你爸爸……
方默想到自己对魏冬阳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想到占据她所有少年记忆的父亲。
深爱一个人,是痛苦的,尤其是这种已经深入骨髓,浸入血肉的爱情。可是更痛苦的就是某天,你突然发现你原来根本就不应该爱上他。
……
方默没有在常规时间回去,因此魏老太太并不屋子里,听阿姨说,老太太在后园同客人喝茶聊天。方默点点头,兀自朝后园子走去。下午的天气非常好,院子里显得清静,约有人高的冬青树被风一吹,发出稀里哗啦的叶片撞击声。
多远就能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
定睛一看,那人果真是魏老太夫人。
再定睛一看,所谓的客人……方默才见过没几天。看到这一幕,她不由得止住脚步。
方默的生母何仪脸色平静地魏老太夫人“聊天”。
其实,方默觉得她们两个人更像是在对峙。
总之,两人的语气都不怎么好。
而两人讨论的内容,似乎也跟她有关。
话题中心人物方默静悄悄站在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就这么隐匿在一片冬青树中,听着和自己关系甚重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
生母的语气里有的不止是怨恨后悔,还掺杂着责问。
方默的手机在震动。
她回来之前便把手机打开,调到震动档。
她拿出一看,是魏冬阳。
“你还知道开机?”魏冬阳的怒火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方默平静地说:“嗯。”
魏冬阳责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
“方默,我是你丈夫。”
“嗯。”
“你是有妇之夫。和别的男人一同出去,而且不是工作关系,你觉得我会怎么想?”魏冬阳捏着一枚飞镖,对准办公室的门,门上他用记号笔画了个圈圈,一甩手,扔一个中一个,动作迅捷漂亮。
“方默?”
方默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她只听到生母说的那段话:“别说是魏冬阳一时失手打死了我丈夫,就算不是,难道他们两人就能心无罅隙地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你现在倒有脸来责问我?”魏老太太心平气和地喝着茶,“默默可以说是我帮着带大的,难道我还会想着她过得不好?”
何仪怒道:“那你们是打算一辈子瞒着默默?万一她知道了怎么办?”
魏老太太不吱声了。
“我真不明白,你们魏家人明知道事情始末,为什么当年同意他们在一起?我认为聪明的您,一定会加以阻拦。”稍顿,何仪叹气道,“魏太夫人,我何仪这辈子只做了一件糊涂事,就是居然同意把女儿留在你们魏家。”
何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情是万分复杂的,毕竟这件事情,她也被隐瞒至今,若不是有人暗中告知,或许她这辈子也无从知晓。
魏家树大根深,那又如何,只要发生的事情,就会有人知道,或许当年没人敢说,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魏老太太的回答十分简单,“我从不管这些事情。这些话你该去问我孙子,或者我儿子。”
方默感觉内心有一种东西在慢慢碎裂,碎裂时的巨大疼痛将她瞬间包围。这种撕裂感比之前在车里的感觉要强上百倍。能让魏老太夫人回避的,一般都是见不得人的真相。
“魏冬阳?”方默语气特别平静地在电话里叫了一声他的全名,声音很小,她怕被正在起争执的两位前辈发现自己在这儿。
“怎么?”魏冬阳愣了一下,觉得方默的语气不太对劲。
“没什么。”方默按掉电话,转身,静悄悄离开。
好像除了阿姨,没人知道她来过这儿。
方默大概是明白了,真实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方默真的再也找不到继续留在魏冬阳身边的理由了。
这让本就有点儿想离开魏先生的念头骤然膨胀,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炸开。
她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魏家,往自己家走去。
对,她是走回去的,自虐似的,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没走到家,天就已经黑透了。
一路上,魏冬阳打过不止一次的电话,方默连看也不看。后来,路经某广场,毫不犹豫地把魏冬阳送给她的这个手机扔进广场前的喷泉池里。
耳根总算清净了。
方默长吁一口气,在石阶上坐下,稍作休息。
很快,她再次站起来,朝自己家走去。
她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很干涩。
方默撇撇嘴,抬头看着夜色下匆匆忙忙的人潮和车流,不觉自问:为什么现在连哭泣这么简单的渴望都不能达到啊?
走到回家的那条马路上,这一段路车来车往,普通老式居民区和不远处在建的高级住宅形成鲜明对比。因为在施工期间,这儿的交通素来叫人崩溃,机动车非机动车时常争抢车位。
突然一辆车横到她跟前。从车上走下的是朱亚茹,她的左眼完好,只是眼皮被擦破而已。戴着帽子口罩和眼镜,若不是她先开口说话,方默还真认不出来,何况这是大晚上。
“方默,真的是你?”
方默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朱亚茹很是讶异。
方默懒懒地白她一眼,继续朝家走。
“方默,你站住!”
方默站住,扭头,“有事?”
“是的。”
“什么事?是魏冬阳吗?你那么想要他,拿去好了。”
朱亚茹再次一怔。
“反正我不打算要了。与其我跟他痛苦地生活在一起,连累你一起痛苦,倒不如让你们有情人携手余生。”方默眯了眯眼,在想,朱亚茹不是挺红的,怎么走在大家上也没见粉丝疯狂跑过来围着她要签名要合影什么的……
哦,她把自己包装起来了。而且现在是晚上。
方默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方默,你讽刺我!”朱亚茹脸色变绿,难堪极了。
“朱亚茹,这难道不正如你所愿?你费尽心机让我亲眼看着你能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告诉我当年的事情,现在你如愿以偿,为什么皱起脸?难道魏先生其实没那么喜欢你?你也是个悲剧的主吗?你……”
朱亚茹咬牙,突然走上前,揪着方默的袖子,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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