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中-申末:读书。
酉初-酉末:晚膳,洗漱。
戌初-戌末:读书
亥初以后:就寝。
萧信:“……”
许融为他解释:“二公子,这是我给你拟的作息表,你以后就按此起居。”
萧信缓缓抬头,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纸,目光最终回到她脸上,这一出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有许多想说的话,但一时之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融以为他有意见,严肃地向他道:“二公子,我充分考虑过了,一天里你有四个时辰的读书时间,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足够了,先如此试行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如果于大夫说你的元气补回来了,你想更改,那到时再说,眼下就这样吧。”
萧信沉默,好一会之后,他轻声道:“我真的没事。”
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不必要这么郑重对待。
许融想叹气,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去管他是很为难的,按照她的预期计划,回来以后就算不去点醒他,也要适当疏远才是,谁知道太子妃歪打正着,真的把他诊出了病来。
如果是陌生人,她没有这么多善心挥洒,她自己就是社畜过来,过劳算是什么事?她直接过劳穿了。
但萧信对她来说不是陌生人了。
曾经的遭遇便以另一种形式给她敲了警钟,正因为她知道过劳的危害,眼下才不能看着萧信不当回事。
“二公子,来日方长,你只是歇这一个月,耽误不着什么。”她只能坚持劝他。
萧信却比她更坚持,摇头:“下个月,是府试。”
他言简意赅,许融瞬间一怔——她拟作息表的时候居然忘了。
这一个月好巧不巧,偏偏卡在府试之前,难怪他再三地不肯让步了。
许融有所犹豫起来,府试在即,别的学生一定都在日夜冲刺,她叫萧信停下来,损失不言而喻。
明面上是停一个月,实际可能是一年。府试一年一次,这一科考不中,就只有等到明年去了。
而这还是最简单的计算,因为后面的院试是三年两次,跟着顺延,明年考不成,只能延到后年,后年不一定有,那说不定是大后年——
人生又有几个明年和后年。
更重要的是,他延的不只是他的时间,也是她的。
萧信站起身来,他虽然不准备照做,还是把作息表拿上了,整齐叠了两叠,道:“那我过去了。”
许融心乱如麻,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下意识伸手拦他:“你等一等。”
萧信站住不动。
他眼神幽深了一点,像单纯等待,又像有所期待。
许融挣扎着,终于仰起头来,望着他,道:“二公子,我还是觉得,缓一缓吧。”
她补充着安慰他,“只是少学一些时间,不一定就耽误了这科。”
萧信却好像还拧着,问她:“如果我没考中,就是耽误了呢?”
“那就明年再战。”许融打起精神来,已经做了决定,她也想轻松一点,说服他也说服自己,道,“府试年年都有,身体只有一个。我听说童生试还好,到乡试要关进去好几天的,没个好身体,在里面撑都撑不下来。”
萧信道:“嗯。”
“……?”许融愣了,她惊讶地乃至站了起来,“二公子,你答应了?”
当然这是好事——但这什么情况,总觉得胜利的果实一下子也来得太轻易了。
萧信肯定地再度道:“嗯,我答应了。”
说完他甚至露出些笑意,出去的脚步也不掩饰地轻快。
许融莫名其妙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哪句话对了他的脉,想一阵想不出来,只得放弃,叫人抬水进来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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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
萧信伏案。
他十分冷静且有精神。
休息还是不休息,利在哪一边,非常明确的事,她选了他,没选利。
这就足够了。
至于答应下来的话,他看一眼贴在桌角那张四四方方的作息表,天天看一下就够了,他觉得比药管用。
——说到底,他觉得他不虚。
烛光闪了一闪,是燃得太久了,他摸到小银剪,预备把上面多余的烛芯剪掉,静夜里,忽然听见帘外有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很轻,因这夜才显得清晰,萧信不以为意,当是哪个晚睡的丫头,但又有点不妙的预感,因为那脚步声目标明确,就是向着这边而来。
丫头们被许融教得很好,不经他传唤,一般是从来不进他屋子打搅他读书的。
唯一一个不听话的翠庭已经被撵走了。
所以——
一只纤细手腕掀开帘子,披件单衣的许融踱步进来,双手环胸,没走近他,只是靠在帘侧墙上,似笑非笑,隐有薄怒:“二公子,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她都睡下了,还是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他前后两个态度差得有点远,果然。
萧信:“……”
他持银剪的手慌乱里一动,咔嚓一声,不小心把烛火直接剪灭了。
屋里一下暗下来。
萧信视线陡然陷入黑暗,他看不见许融,但许融从外面暗的地方走过来,借着窗外淡淡明月银辉,仍是看得见他的,她一字字道:“二公子,只有作息表看来是不够的,从今日起,请你跟我过来,到暖阁里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萧小信:……那,其实可以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