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檐风铃 第十五章

响，山洞被河水淹没，只露出眉线一般的细缝。那里有不少冲击形成的水泡。一切正常。

    我拆掉帐篷，依然折叠成很小一团，装进套子，塞进背包。喝了点水，吃掉那个面包，就出发了。

    那两位新朋友肯定上去了，要么是昨天冒雨爬上去的，要么是后半夜雨停了之后走的。因为我还是没看见他俩。

    往上爬，其实没那么难。上到顶，我只花了两个小时。崖顶上没人。小强可能还在车里睡觉。经过几户民居，那里很安静。那辆越野车开走了。

    我慢慢往马路方向走，边走边回忆，昨天是什么情况。

    白色森林人停在路边。康小强斜躺在车座上，身上搭着睡袋。我敲车窗，把他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我，就坐了起来。

    “昨晚一直睁着眼，天快亮了才睡着。”他边开车门，边说。

    “那两位朋友呢？”

    “走了。昨晚走的。说还有事，就走了。他们说，上来前去找过你，因为雨太大，可能彼此没碰上。他们以为你先上来了。”

    “哦，那可能错过了。我跟你说，他们就是传说中的蜘蛛人。以前在遵义山区碰见一个，在崖壁上攀援，行动如飞，如履平地。”

    “还说呢，上来之后，他俩就一个劲夸你。你，你怎么啦？”这时，他好像才刚注意到我。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我。

    “我怎么啦？”我问。

    “你脸色苍白。没生病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舒服。”我说，“脸色苍白？”

    “毫无血色。”

    “我看看。”我走到倒车镜边，对着镜子看。

    我面色是不太好，白中泛青，青中泛灰。我伸出手，左右开弓，在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好点。”

    “好多了，就是指印太明显。不过，好多了。”

    “那就好。又冷又饿，在下面淋了一天雨。还没睡好觉。”

    “东子，你这回太拼了，太对得起鬼哥了。”

    “你刚说，那两位蜘蛛侠夸

    奖我了？”

    “他俩承认，不敢在下面过夜，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上来。”

    “嗯，有些人很迷信。”我含糊其辞的说，“他俩挖到药材了吗？”

    “这我可没问。”

    “好吧，那就回去了。”我转头看了看康小强，“咱们要么回去把情况跟警方做个补充说明，要么慢慢等。”

    “等什么？”他歪着脑袋看我，表情怪异。

    “等老鬼跟我们联系啊。”

    “不用等了。”

    “怎么呢？”

    “这次，你又说对了。他没事，但已不在这里。”

    “他联系你了？在哪里？”

    “昨晚联系上的，他在一个离此不远的地方。”

    康小强说，老鬼给了个定位，让我们去一个叫苏马荡的小镇找他。

    *

    设置好导航，我俩开车出发，去那个叫苏马荡的小镇。

    既然老鬼有了消息，我俩一路都在讨论他的事，进行各种猜测。因为我们那位终于现身的老兄，怎么也不肯在电话里讲他的经历。“来吧，赶紧来，来了我就全告诉你们。”他只是这么说。

    经过林场时，雨又下起来，裹着浓浓的雾，一片昏天黑地。雨刮器跟发了疯似的来回摇摆。康小强打开双闪灯，小心开车。兴隆旅舍好像没开门，我没看见灯光。再次从这个寂寞的小镇经过，我感觉有些异样。

    过了水井村，雨才停，而且是突然就停了。

    我没跟小强讲我昨晚那个梦，虽然他问了好几遍。我跟他说，自己一觉睡到自然醒，见雨停了，就出来了。“除了鬼哥，钻山沟就数你牛逼。”他对我竖起大拇指，“听那两位老兄说，下面是个乱葬坑，真替你捏把汗。”

    “我才不在乎。”我说。

    经过利川市区后，我们从另一个方向上山。那地方在齐岳山另一面，所以必须翻越那座峰顶有许多白色风车的草山。一直到谋道镇，路上都很畅通。但从谋道镇到位于山顶的苏马荡风景区，路上塞满了车，短短十分钟路程，硬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去。

    路上，康小强本来被堵得火大，但很快又好了，还跟堵友们聊起来。车流走走停停，偶尔有憋不住的人下车撒尿，其他人也跟没看见似的。

    不知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也不着急。

    苏马荡景区，以前其实是谋道镇所辖一个种药材的小村子，位置在苏马荡旁边山脊上，夏季十分凉爽，适合避暑。那些堵在路上的自驾者，一半都是来购房的。还有另一半，据说也有那个打算。我对此感到很吃惊。我记得，房地产都已经疲软两年了。

    老鬼说他在一个叫做云岭一号的小区里。我们跟着定位导航，找到了那个小区。那是个很大的楼盘，占地面积相当可观，绿化率高得惊人。因为小区就建在森林里。小区分好几个组团，被森林和覆盖着森林的小山包分隔，显得怎么也转不完似的。我想，要完全熟悉里面的环境，很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楼盘的广告语是“森林里的秘密花园”，我认为很贴切，尤其是“秘密”二字。

    我和小强在小区里兜了半个钟头，也没找到老鬼说的一号楼。问了几个在里面参观的意向购房者，也都说不知道。若非后来遇见一位聪明的保洁阿姨，估计我俩还要在里面转半个钟头。

    那位阿姨靠近车窗，语气神秘的说，我们打听的一号楼，其实是只对内部开放的酒店。她还说，按规定，那里通常不允许游客靠近。她之所以愿意给我们指路，是因为这两天总有特殊客人到访，而且已有好几部车辆被放行，进入一号楼区域。她说她已留意观察了我们一阵，认为我们不像是来购房或避暑，而是属于那种被允许放行的情况。我向她连连称谢。

    我敢说，这位阿姨做保洁屈才了，她应该去售房部。

    一号楼坐落在一片小山背后，由一道铁门跟外面分隔开来，几乎跟小区其它组团没任何关系。不仅位置隐蔽，小区示意图上，也没有一号楼的标示。那道铁门上，挂了“游客止步”的牌子， 安装了好几个探头。

    我们在铁门外等了一阵。

    因为铁门跟一号楼还有段距离，门口又没人把守，所以一时不知该怎么才能进去。看样子，不给老鬼打电话是不行了。小强本来说要给他个惊喜。因为他认为我们由重庆过来，怎么也得下午才到。但现在，不能给他惊喜了。

    老鬼接了电话，没一会儿，那铁门自动开了。

    过了铁门，我们沿着铺设得很好的沥青路，又往前行驶了两百米，神秘的一号楼终于从森林中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