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陈道海也很干脆,直接答道,
“大人既然如此叮嘱了,小的若是不答应,那可是寒了大人您的心,也辜负了大人一番栽培。小人定当不负众望,力争于三个月内荡平八纳山众匪。”
陈道海退了出来,可脸色相当的不好看。换谁搭上这种差事,心情都不怎么好。
还在洒扫院落的老王见陈道海回到签押房,立刻就端着一盅茶走了进来。要时刻关心上司的动静,这样才能升官发财,老王的算盘打得可精了,腋下还夹着一本厚文卷。
“刚沏好的武夷山大红袍,陈书吏尝尝。”老王先将茶盅放下,热情地招呼了一句后,马上就将文卷摆到了陈道海面前,
“这是何贴写才送来的文卷,那时您不在就放在我这儿了。”
陈道海把脑袋中有关罗州同嘱咐的事情先一扫而空并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一手端着茶盅,一手翻开了何右递交来的文卷,入眼的是一笔工整的馆阁体,看了那么久的行草,突然看这么工整的字,还是有点赏心悦目的!陈道海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你瞧瞧这么厚一沓子的文卷,昨天下午才退回去让重新誊正,今天上午就能交上来了,嘿,这个何右还真够可以,看来铁定是加了班费了心思的了。
“何贴写的字着实不错,比我可好多了!”。陈道海啧啧啧地称赞了一下。
你这夸赞估计没人敢要。老王大大鄙视了一下陈道海。
“是不错!不过何贴写送文卷过来的时候我见他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听负责打梆的老林说,昨晚上他起来报二更天的时候,还瞅见何贴写所在的公事房里还亮着灯。那可是衙门绝少的一次加班加得如此晚的。”
“原来是连夜熬出来的,这就难怪他今日精神不济!哎,可不能因忙于公事而把身体给弄垮了啊!”陈道海心下微微一晒,低下头吹了吹茶盏中的茶沫,说了句体贴入微的话。
这话听得老王简直毛骨耸然,这还是在他人眼中和蔼可亲的陈小书吏吗?简直跟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都有得一拼,全他妈的暗箭伤人不见血,至于嘛!赶紧不吭声地退出房外。
陈道海慢悠悠地将一盏茶品完,而后才拿起何右送来的文卷,直接翻到了昨天已经留意的错处那儿。
居然数据一点都没变,依旧是十五亩。果然与自己所料一般,只是单纯地重新抄正一遍而已。
陈道海没来由地那么
一笑,看来这个何右昨日时间确实非常紧迫,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刻意刁难他,熬夜誊正案宗的时候居然都缺乏时间二次复检一遍,可见数量真的太多了。没办法,谁让上司会再挑他的错,可怜的何右何贴写看来还需要再折腾一个晚上!愿上帝与他同在。陈道海好心地在心口划了个十字架请求上天保佑何贴写。
要不要再整整他?陈道海眯起眼靠在椅子上想了想,这何右跟潘州判关系不错,听说是因为他老子何枫的关系。
何右他爹何枫是个老衙门了,虽然因年老体迈刚退下一年,可架不住他在普安州做书吏整整二十年,打下的人脉基础极其扎实,遍布整个州衙。
听说巡检唐大方与何枫关系也极为紧密,应该能利用一下。不然的话,光靠那罗州同,怕连巡检唐大方都调不动,还怎么给自己支援?自己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么件小事去打扰尤拔世,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尤拔世的关系绝对要放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用。这次的难题还是自己想想办法解决掉。
唐大方可是与罗州同有矛盾的!总不成让自己一个人上山打土匪?当然,若是让桑信出手,这事也不难办。不过万事都让桑信出手的话,那也太没成就感了。
看来还是要再整一整何右,火候还不到啊。最起码要整得小何自己把老何给请出来与自己详谈才能完事!陈道海干净利落地合上卷宗,高声把老王给唤了进来。
“陈书吏,有什么事吩咐?”。
“何贴写这本卷宗里有一个错处一直未改动过,依旧还是错的,还得劳烦你给他再退回去。顺便告知他一下,今晚加班的时候千万要再审核一下其他地方,若再有错处岂不是又要再退回重新抄录?”陈道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碰上个和蔼可亲的上司了。
“不是吧,又错了?”老王第一反应是这何右要被陈道海给玩死了。
“赶紧给何贴写送过去,别耽误何贴写复核的时间。”
“是,小的马上就去。”
一溜烟出了房门,老王把拿在手中的卷宗快速地一翻,果然不出所料,卷宗上并没任何错处的标记,估计那姓何的晚上又要再次加班了,非得先把错处找出来不可,然后才能再次抄正。不好找啊,那么厚厚的一大叠。比上回还多加了个找错任务,看情形今晚何右不加班都不行了.
每月15日都是州衙集中送卷宗到省城抚衙的日子,决不可能拖延。而今日都十三日了!搞不好那姓陈的昨日就已经发现了错处,故意没点出来,专门在今日候着呢。嘿嘿,弄不好要加两日的班了。。。。。。果然衙门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陈道海能做得出就有人能猜得出。
老王再回身望向房内陈道海身影的眼神都变了,一种敬畏的眼神,那位爷可不好惹啊,自己千万不能栽在他手里,不然也要跟何右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得连爹妈都不认得了。
像这种卷宗一般都是前因联着后果,一个地方错了就意味着前面的相关内容也全都报废了,绝对要推倒重来全部重新计算的,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举个例子,就像李大户家名下城东头荒山下的田亩数错误,那李大户名下的所有田亩数都需要更正,再然后就是卷宗内所有与李大户有关的田亩数通通都需要进行修正,这个工作量极其的庞大。
而且这又是知州大人急着催要,盖印后需向上面报的文卷,断无可能在原本上涂涂改改。就算再怎么与上级的书吏沟通协商,像这种卷面不干净的卷宗,铁规矩都会被踢回原处再作抄正,没半点可以通融的地方。
相对而言,卷宗里真错点数字那倒无所谓,只要上级书吏不针对你详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下边的衙门自己不较真,上头哪会管得到。
陈道海也在想着何右,现在的他该收到二度退回的文卷了吧?也许他正在公事房里破口大骂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吧。祖宗啊祖宗,真是对不住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祖宗在哪里!就随他骂吧。
何右若是聪明,应该会回去告诉他的老爹,而何枫也必会找上门进行沟通。不然的话,有一次退卷的机会必有第二、第三次,退到他倒下为止。
到那时自己就很自然地通过何枫与巡检唐大方搭上线,在剿灭八纳山乱匪的问题上占据一定的主动性。
更要通过何右这件事让其他的吏员们对自己有一个合乎其度的认识,免得事事都招到肘制。
陈道海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的冷笑,那表情就犹如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一头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