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要递给朱鸟:
“喏,给你!琼肜只付得起两文车钱,够了吗?”听得琼肜此言,那昆仑神雀目光一阵闪烁,也不作答,只曲颈敛翼,导引神车,迅速消失在云雾之中。“嘻!原来免费!”
琼肜喜笑颜开,将铜钱又小心翼翼放到原处,这才飞起脚,直住那宫殿方向跑去。
跑出一阵,她忽然发现脚下土地全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面;走在上面时,不唯不打滑,每次踏下时还有一团白色水雾飞起,真个是步步生云。
“嘻,那我再跑快点!”冰晶广场上顿时腾起一路烟云,缭缭绕绕飘飘萦萦,如一道烟尘直往西北瑶台延去。到后来,琼肜跑得高兴,索性“刷刷”两声蹬掉小绣鞋,赤着足在冰面上飞奔起来。这时候那水晶冰面的透骨清凉便从足底传来,如一支寒羽挠在脚底板上,清快惬意之余倒也有些痒痒,跑得一阵,淘气的小女娃便被挠得咯咯大笑起来。
在光可鉴人的水晶广场上这一路急奔,跑着跑着眼前云雾又多了起来。过不多会儿,不知不觉中琼肜便扎入一团红彤耀眼的云霞。
“嘻嘻!”
流光溢彩的云霞,遮不住琼肜敏锐的眼目;四处缭绕着的红彤霞气宛如夕日海洋,琼肜就像条欢快的小鱼,在其中扑腾遨游。
“啊,有人!”在锦霞堆里乱跑一气,也不知是否到了边缘,琼肜忽然发现,在那满眼的红彤光辉中,前面不远处却有一道隐隐的洁白光辉,其中似乎立着一位妇人。透过泛着异彩的云光霞雾,琼肜见那颀然端立的妇人神气慈和,面相脱俗,身上披着一袭好看的紫色长衣,不停发着云霞一样的淡紫毫光;头上戴着一块青玉对缠的方胜,手中持着一柄白光闪闪的小锄头,正在空中慢慢比画,也不知在干啥。
这样陌生的妇人,若是仔细看她容貌,只让人觉得她生得十分好看,灵惠殊丽,几乎要让人脱口惊呼称赞。除去无法形容的长相,在这皮相容貌之外,却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气质,雍容华贵,超凡脱俗,和那绝美的容颜结合在
一起,直让人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赞美词。
而琼肜本来词汇量就小,一见那丽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有些郁闷之时,只好把注意力转到丽人手中那柄光洁可爱的玉石锄头,好奇想道:
“她在干吗?”
原来那丽人,拈着玉锄,好像在全神贯注盯着什么,手中锄头缓缓划动,似削非削,似割非割,也不知在忙什么。琼肜专心朝她锄头落处看去,只看见一片霞光斐然,除了这空无一物。
“奇怪。”琼肜自言自语一句,想不明白,就不再想它。看着那丽人挥锄,在彩霞云光的红彤世界中又呆立一阵,便忽然想起自己的正事来。“哎呀!”
粉妆玉琢的小妹妹掩口惊呼:“倒忘了寻我娘亲!”
想到这事,琼肜有些不好意思,脸稍稍红了一红,便急急跑出云霞,小跑着到那优雅丽人面前,行了一个礼,脆生生问道:
“这位阿姨,打听一下,你知道我娘亲是住在这里吗?”这般问时,琼肜仰起小脑袋望望丽人身后那高可入云的楼台,又添了一句:“如果在这里,能问一下她住几楼吗?”
“琼肜?”
刚刚默然无语专心做事的神丽妇人,初听到有人问话,只是一愣,谁知刚等琼肜问完,她竟忽然脱口叫了一声琼肜名字!而那呼声未落,高贵威严的丽人竟不顾姿仪,一个箭步奔到琼肜面前,俯下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哎呀!”猝不及防之时,娇俏如花的小琼肜猛被人一把搂在怀里,只箍得透不过气来!“这位阿姨你怎么了?”
惊变之下琼肜忙不迭地挣扎,手脚乱舞,想要挣脱,却谁知那阿姨虽然生得好看,竟十分大力,努力挣了几挣竟似铁水浇铸一般纹丝不动!被箍得实在太紧,她这问话说出口后,也因口鼻全闷在丽人怀里,传出时已细若蚊吟。
“琼肜……”少女惊惧,那丽人却动了感情,冰清玉洁、亘古恒静的眼眸里,忽然泪流,边哭边诉道:
“孩子,你受苦了!失散许多年,你可一切还安好?”
也不等琼肜回答,她便是一连串急促的问话:
“我的乖孩儿!这些年,红尘蒙蒙,忆青天否?夕曦荧荧,记千年否?乐稀苦多,耐人间否?冬夕春晨,梦兮甘否?”
纵使久别之后急切相问,语句仍是清幽。“琼肜,这一回,说什么娘也不让你再走!”“娘?!”
这最后一句,琼肜终于听明白,顿时心旌摇动,惊喜万般之时竟忘了挣扎。努力仰起脸儿,望着上方那姣丽的容颜,琼肜怯生生道了一声:
“娘?”
“哎!”略带迟疑的细小呼唤,听在那丽人耳中却如久旱春雷一般,顿时重重点头答应了一声。
只是,她这般肯定无疑,沉浸在狂喜中的小琼肜却突然觉得好像哪处有些不对劲。揾着脑袋,努力想了一会儿,她突然想通。于是,忽然间她一个用力,从那“娘亲”怀中猛然挣出,跳到一边,目光荧荧,叫道: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叫‘琼肜’?”原来琼肜正想起,刚才这陌生阿姨一见面就喊出她名字,显是十分熟悉。可是,她这好听的名字却是后来堂主哥哥帮忙起的,这失散许多年,即使真是娘亲,又怎会知道自己这新名字!
一念及此,琼肜立即联想起醒言哥哥往日的嘱咐,说是现在世道不好,像她这样的小姑娘遇到陌生人时一定要小心,不要随便轻信。直到现在,琼肜都记得哥哥那个让她十分开心的提醒:
“这年头,别人还好说,像你这样既机灵又可爱的小囡儿,十分好卖,绝不滞销,所以更要加倍小心!”
正因如此,印象深刻,现在看出个破绽,琼肜立即被唬得猛地跳开,一脸愤怒地盯着这“冒牌”娘亲!
见得她这样,那丽人倒不慌不忙。对她来说,见了孩儿这般慌慌张张、虎视眈眈盯看自己的模样,反觉得十分新奇,竟让她破涕为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乐着说道:
“傻孩子,你……你本来就叫‘琼肜’啊!”正是:
换却冰肌玉骨胎,丹心吐出异香来。
罗阳竹畔人休说,只恐夭桃不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