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幻空花，含芬华之芳烈

然要顾忌会不会被人怀疑是趁火打劫、坐享其成。而小魔主现在这样声明，说是只是因为不忿朋友被欺才插手南海战事，既找到合适借口，又能让盟友安心。

    不过，临近决战前，在这样快事之前，四渎玄灵这方两位主要相关的当事人，某种程度上却有些轻松不起来。旁人看来半真半假的魔族文檄，那聪颖慧捷的龙女灵漪儿却从中看出好几分真情切意。看着这文檄，再回想往事，灵漪儿立即便想到小魔主当年跟醒言所说的那句“我喜欢你”。恐怕，这话并非如她先前所想是什么离间之词。那个讨厌的小魔头，恐怕真……

    一旦想通关窍，便豁然开朗。于是接下来几天里，雍容高贵的四渎龙女不干别的，专门只去缠着醒言，也无他事，只是一个劲醋海生波兴澜。

    看来，哪怕这四渎公主再高贵豁达，一旦涉及男女情事，尤其是牵扯到自己心有芥蒂之人，那醋海掀波同样不能免俗。

    且不说醒言东躲西藏、要靠着琼肜小妹妹帮忙才能逃遁数落，此时那位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的云中老龙君，和他后辈少年差不多，竟也有些焦头烂额。

    原来，在这张让醒言无故蒙冤的魔域文牒中，那小魔主莹惑不仅大大方方地宣称自己是张醒言多年挚友，还白纸黑字地写明，说这回阻截豢龙之冈能够克日功成，又全赖魔域军师皋瑶的无双计谋；这回她德高望重的皋瑶姨能够出手，和她一样，也是为了帮助故友，“云中君”！

    “咳咳！”因为许多前情，一看莹惑此言，云中君初时愕然，再看哂然，最后仔细看看，却是大汗淋漓。他这四渎水系的老君王，久经世故如何不冰雪聪明。虽然不知什么缘故昧了前情，但现在一看这字里行间的情义，明达睿智的老龙君终于突然明白，可能有些事情，自己错了很长时间。

    “难、难道……难道那婆姨……”冷汗涔涔的老龙君，想通那位让自己畏之如虎的魔族女军师

    竟对自己颇有情意，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想不清究竟是何滋味。

    只是，有件事情云中君还不知情，那就是小魔主在发往四渎的文告中写上这段话，却险些让她和那位皋瑶姨断了情义。

    不知是否似“近乡情更怯”，当时莹惑把这帮忙明示心意的想法跟皋瑶一说，慧丽无双的魔族女军师竟然立时满脸羞红，脸色红得几乎像要淌出血来。闻言乍羞，之后又晕倒过去，许久后醒来头一句话，便是求告莹惑，说她绝不能这么做；如果真这么写，那以后她们两人便恩断情绝！

    在羞惭无地的智天魔这样无比严重的威胁之下，一意孤行的小魔主不知费了多少口水，最后还专去跟父皇请旨，才最终让这位羞怯而固执的皋瑶姨勉强同意。当然，这羞人文牒发出之后，皋瑶便去闭关，跟侄女说了一句“从此便不能见人了”，便专心修炼魔技去了。

    且略过这许多悲悲喜喜，再说南海龙域。和四渎、焦侥几人类似，那南海中此时也有人满腔愁绪。

    话说就在那万丈海渊之下，那一汪幽然物外的清蓝湖水旁，现在正有人满怀惆怅。

    遍洒蓝月清辉的海湖畔，那位南海龙神的二女儿风暴女神汐影，正倚在高大的海魂花树下，一脸愁容，对着眼前清幽的湖水静静出神。

    眼前静卧的神湖，离那一场刻骨铭心的风暴已有几月了吧？周围白玉屏风般围绕的山峦，现在已经不常能联想到那强劲有力的环抱了。海月玉山倒影之下，景色清明宁静，眼前银沙滩外那一汪幽静的湖水，已淡泊得似乎不复存在，如一块澄澈空明的水雾漂浮在五彩斑斓的珊瑚贝壳之上，悠悠地游移，轻轻地拂摆，只有在偶尔浸到自己赤足时，才能在那份彻骨清凉的提醒下记起它的存在。

    “唉……”这样寒凉却空淡的湖水啊，也许在几个月之前，自己也和它一样容易让人淡忘。可是这些天，她这可有可无的南海二公主，却突然被许多人记起。原本因为容颜晦暗，从小就如草芥般闲置，现在却被濒临绝境的亲族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从来不闻不问的老父，现在却几次召见她，对她老泪纵横，一边哭诉自己如何老迈无用，一边提起她小时候的许多事，讲述对她是如何疼爱。而那位勇猛跋扈从来不把其他龙子龙孙放在眼里的三弟，现在也突然发现她的好处，纾尊降贵，用少见的恳求语气请她务必把守好龙宫最后的门户。

    当然到了这时候，高傲的水侯弟弟仍忍不住提起鬼灵渊中那主宰天地宇宙的万神之王，用最坚决的语气跟汐影赌咒发誓，说是只要再替他挡一两个月时间，那这天地间的形势便会完全转变！

    这许许多多恳切的温情的问候和期待，对南海二公主而言却像渐渐摞起的高山般日益沉重。不算过分的要求，现在却好像她手下轻易便能生成的飓浪风暴般不停冲击着耳膜，让她心胆俱颤。

    “该怎么办？”这问题，如果放在以前，那便再好回答不过。无论如何，父王和三弟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族，哪怕以前对自己再冷淡，或是在外面做了多少件错事，现在本族遭到外敌侵凌，自己还是该义不容辞，即使粉身碎骨也应当毫不迟疑。可是……

    为什么有些事情，本该简单得如同眼前的清湖水一般，却会在某个时刻之后变得再也想不透？

    面对这许多愁思烦虑，鲜霞洁月般静美的女子只能一声轻轻叹息，振动了海魂花树上几瓣淡黄如玉的花片在空明的海色里悠然飘落，如同几只玉色的蝴蝶，荡荡悠悠，飘飘浮浮，在湖水上空翩然起舞，许久都不肯落去……

    面对这样的蝶飞花舞，满腔愁绪的女子再一声叹息，剪水秋瞳中如同布满一层缥缈的雾气；神思渺渺，而素手如玉，抚了抚腹前，一瞬间那心魂啊，就像同那些零落无主的花片般在空中一同飘起……

    正是：

    一样伤春梦雨天，莺啼燕语叩心田。东风不道珠帘卷，引出幽香落外边。漂泊何由恋故土？桃花春雨照离魂。凭将别后双红袖，记取东风旧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