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纵马踏星河,长剑倚天外
在醒言将赵真人和流步仙接到伏波岛四渎大帐后,老龙君也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隆重接待。
此中种种款洽细节自不必细说,大约就在这天下午未时之中,喝了些龙族佳酿的赵道人和流步仙,兴头正高,不管先前路途辛苦,当即告别龙君,不用黑豹、蛮蛮代步,各施神通,一溜烟往北方去通知那些还在郁水河出海口等他们消息的道教弟子。
没了牵挂,这两位得道高人脚程委实不慢。到了这天深夜子时,他二人便把那一群前来支援的道家弟子悉数带来。虽然到时已是深夜,伏波岛仍是灯火通明;龙王大帐外宽阔的空地上,各样的美味珍馐如流水般排下,蒲团座席间妖神灵将济济一堂,由四渎龙王亲自主持,一起给这些中土凡间而来的道子接风洗尘。
在筵席四旁高挑的火把灯光里,醒言看得分明,这回赵真人领来的老少道人有三四十名,仔细看看,其中还颇有几位自己相熟的故人。比如,人群中有本门华飘尘、杜紫蘅两位道侣,有天师教林旭、张云儿夫妇,还有那妙华宫的卓碧华和南宫秋雨。
说起来,经历几月几年之后,再在这涛声满耳的南海大洋中见到几位道门的故友,醒言一时竟觉得有些恍若隔世。记起那罗浮山中会仙桥畔,和这位容光娇艳的杜紫蘅初次冲突;记起千鸟崖明月清风里,和这位飘逸出尘的华师兄对月把酒——现在他们俩已结成情意绵绵的伴侣。再记得两三年前南海郡揭阳县火云山中,和那个处处逞强的天师宗道友林旭并肩作战,还有他旁边这低眉顺眼温柔如水的张云儿少女——当时只知懵懂,事后回想起来,那时候似乎这天师教主之女,对自己还颇有情愫;只不过物是人非,现在她已和师兄结成夫妇。
还有那罗浮山岚雾缭绕的清幽山道里,委羽山的多情公子南宫秋雨,曾对自己四海堂中的梅雪仙子一见倾心,到现在再见时,细细打量他满脸憔悴,恐怕这南宫秋雨,对几月前那噩耗的悲痛并不在自己之下,面如死灰,直引得旁边那位妙华仙子满目温柔,时时看他——谁曾想到,现在这目光温柔满含体谅的出尘仙子,当年是那样心高气傲、冷若冰霜;当年里,在自家那马蹄山破败草庐里,她还曾差点被她师叔许配给自己。所有的这一切,现在想来都宛如梦幻,看来斗转星移、流年似水,这时光总能轻易改变一切,冲淡一切,几年后再相逢时,双方便已如隔了霄壤。
当然,醒言并不知道,他看那几位故人时有这许多感慨,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那几个道门故友,看他时又何尝不是这样。在这样幕天席地的筵席间,他们发觉,饶是这道家同门的少年多自谦抑,却仍如众星捧月般光彩夺目。无论是席间那些传说中的水族神祇,还是那一个个面貌凶恶桀骜不驯的妖怪,一旦提起“张醒言”这三字时无不赞颂,种种离奇的传奇在席间众口相传,一杯杯美酒被座客们殷勤奉上;便连那席前助兴的歌姬神女,也不觉在轻歌曼舞时朝那少年靠近。
而除去所有这些,这往日不起眼的少年今天最大的不同,便是他身旁那位殷勤相陪的龙族公主。这位早有耳闻的四渎娇女,此刻亲见,果然是无比惊艳,只觉得神女居处神光离合,其他所有女客都黯然失色,那雪裾仙纱下冰肌玉骨,坐处如绕云雾;漾动的光影里眸如凝光璧月,靥若丽彩霞色,绝世无双的秀曼风华下无论一微笑、一颦眉、一抬手、一侧首,都似乎
洋溢着奇异的魔力,骄矜傲慢,俯瞰众生,让人在不敢仰视亵渎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要偷眼瞻看——所以那张姓少年最为神奇之处,便在于他现在饮宴交际之时,竟能和这样绝不得轻亵的女神言笑自如,习以为常!
“他是上清宫那个张醒言张堂主吗?”座中许多道友仙长反复观察,不知在心中几次怀疑!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酒至三巡时那宽袍大袖言语温文的神样少年,在一众妖灵水神的劝掇下欣然仗剑而起,飘飘离席,跨步到半空中潇洒起舞,向这些新来助战的同门故友舞剑祝酒。
在这样铁画银钩的半空剑舞中,酒至半醺的少年放浪形骸,在满空流窜的神剑电光中洪歌一曲,诵的是:
“海犀半吐传真句,翠浪连天,仙剑飞如雨。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去。凤台瑶筝送酒醴,醉到天瓢,云中观雕戏。此会未阑君须记,霜刃几度吹红雨……”
歌唱之时,满席众将尽皆击节,响亮整齐的节拍里中原本豪雅兼备超凡脱俗的唱词,竟显得雄壮恢宏无比,只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冲锋陷阵、斗法对敌!
在这时候,也许席中谁也没想到,期待中的激烈战斗这么快便告到来。就在第二天凌晨,便从新近归顺的神牧群岛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灞、桑榆、中山三洲,又反了!话说这日,刚当曲终人散,便有几位喋血突围的神牧岛武士,在一队四渎甲士的护送下来到伏波洲大营跟龙君报告,说是就在昨天夜里,那神牧辖下的三洲海猿族长枭阳,带着十几个武士前来神牧岛,说有要事禀告神牧岛主雍和,没想到议事之中竟遽起发难,杀害许多神牧长老——
事后说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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