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是啊,刚才出去闲逛,不小心便在一处湖谷遇到她。”“啊?那你有没有受伤?”听了醒言这话,灵漪儿顿时紧张起来:
说不得,若是自己的同伴有何损伤,定要去找那位龙公主理论一番!见她紧张,醒言倒有些奇怪,答道:
“没有啊?随便碰上,又没争执,怎会受伤呢。”
“……”看着眼前人懵懂不觉的模样,灵漪儿半晌无语,然后才问道:“你见到她容貌了吗?”“是啊,还和她聊了一会儿——咦?这很奇怪吗?”
醒言忽然发觉,灵漪儿听了自己的话一脸讶然。见着这讶异神情,稍一琢磨,他顿时想到因何缘故,便道:
“灵漪儿,你这位汐影姐姐,也算不幸,身为女孩儿,身姿窈窕娇娜,但无巧不巧,偏偏脸上生了一块暗晦胎记。”
“那也没法子,听说是天生的,也怪不得她。”见醒言说到别人不幸之事,脸上神情有些郁郁,灵漪儿便替他排解一句。稍停一会儿,灵漪儿却忽然想到:“呀!”
“这么说,他三日中见过的女孩儿,却还要加上汐姐姐?”转着这些念头,正有些惆怅之时,灵漪儿忽似意识到什么,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
抬眼看看眼前少年,仍是一脸可惜的模样,灵漪儿便又恢复往日开朗神情,调侃他道:“醒言,是不是如果那汐影姐姐脸面滑洁,你便舍不得回来赏花?”“哪儿的话!”
听得灵漪儿此语,少年顿时大呼冤枉:“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况且我张醒言,也不是以貌取人之徒!”“是吗?”见他这副着急模样,灵漪儿觉得甚是有趣,便微微哂道:“哼,谁知道你呢!”
嗔完,她又想起一事,便饶有兴趣地追问:“对了,你跟我说实话,如果当初相逢之时,我脸上也有暗影,你是不是会赶紧将笛儿扔还,不来理我?”
——到得今日,在灵漪儿心目中,当年醒言悍不还笛,早已有了新解。当年有那样误会,并不是因他惫赖不讲理,而应是,醒言见自己模样可爱,想多见几面结识而已。问完刚才这话,灵漪儿正等着忠厚少年一口否认,却不料,眼前人迟疑半晌,然后浮现一脸恼人的嬉笑,歪着头只管打量她,浑没正形地答道:“这个……我要好好想想。也许会吧?不过也不很肯定……”“
要不,啥时有空,你拿墨汁涂在脸上试试?”
“……不理你了!”
见醒言反来戏谑自己,灵漪儿轻啐一口,便学琼肜小妹那样,嘟起嘴儿,不再理他——却不知,左近那些知她过往风格的仙客,忽见她现出这般娇憨的模样,便个个好生惊异,不知今天到底发生何事。有那精于筹算的仙人,更开始暗暗算起星相,看今日是否出现什么错乱。
当然,此事自然与风水星相毫无关系。如果一定要追问原因,那也许便是因为,恰如潜夜春雨,润物无声。对这位久处幽宫的龙族公主来说,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对答之中,在这样宛如空气般察觉不到的玩笑之中,她心里早已是情根深种。
在这样融洽对答之时,灵蕊宫中又舞过一队妖娆的仙姬。伴随着一阵轻灵悠扬的仙乐,这些南海舞姬的歌喉,似乎也带上了泠泠的水音。听灵漪儿说,现在奏的这曲儿,名为《烟波》。
就在这轻歌曼舞之时,那万里之外的鄱阳水底,则有一场小小的对答。幽静的龙宫之中,正有一位宫装丽人,对着自己尊敬的公公言说:
“禀龙君,灵漪儿那丫头近来颇有些古怪。这番她去南海赴宴,并没带浮游将军去。”听她说起宝贝孙女,云中君一脸乐呵呵:“是嘛,这丫头为何一反常态?最近都很少烦我。”宫装丽人闻言冁然一笑,答道:“依湘儿之见,恐怕是灵漪儿丫头对南海水侯有了些心思。”
原来,这位容颜端丽的夫人,原是湘水女神,现在是四渎龙王儿子洞庭君的妻子,也是灵漪儿的母亲。听她此言,原本笑呵呵的四渎龙王云中君,却似乎有些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禀龙君,想我这丫头,以往对四海赴会没甚兴趣,但这回,一接到南海召帖,却似乎很是心动,一副恨不得马上出发的模样。更重要的,这回她出门,连浮游将军也没带,应该是怕多了旁人打扰。”
“依湘儿看,那南海水侯,跟我儿年岁相当,兼又神勇过人,所辖水域广大,我们若能和他结为姻亲,无论对灵漪儿还是四渎龙族,都是大大有利。”
看得出来,湘夫人对这位佳婿人选甚是满意。既然女儿喜欢,那就不妨扯上四渎龙族的前途,说服四渎龙宫中真正的主人同意。
“哦,是这样啊……”听得关心女儿终身大事的母亲这番唠叨,这位曾于闹市赠笛给少年的老龙君,只是淡然说了一句:
“儿孙自有儿孙福。灵漪儿姻缘之事,我们也不必过多干涉。”
说到这儿,略停了停,四渎老龙云中君又问道:“小湘,近日你家夫君去哪儿了?”听公公问起他儿子,湘妃子赶紧答话:
“禀龙君,夫君他前些日到流云牧巡视去了。据云梦泽留守神将的禀报,说是近日流云牧周围常有魔人出没,恐怕那些妖魔会对牧场中龙骥不利。”
“嗯……”听了儿媳的话,云中君眯眼思忖半晌后,便跟眼前的湘水女神说道:“洞庭儿做得好。”“无事之日甚久,我们四渎龙族,是也该整饬龙兵武备了。”
略过四渎龙宫中这番家常对答。再说南海水底,招待四方仙朋的灵蕊宫中,此刻筵席间的乐曲,已由柔婉的《烟波》换作雄健的《破军》。当这首南海龙神破阵之乐响起后,宫厅中便有两队强健力士,踏着隆重鼓声互作搏击之舞。
与四渎龙宫不同,南海龙域因为有鬼方之扰,甚重武备。当这破军之舞开场之后,一位容貌刚硬的龙盔武士,便在一旁呼喝不住,就好像正在战场上指挥军马。而那些雄壮力士,则在自己头领将军调度下,不断变换阵形,就如同真在和敌手厮杀一样。
看得这样,那些悠游海内的仙客散人,俱都惊叹南海武风之盛。其中不少人,看出那位引领舞蹈的神甲将军,正是水侯孟章手下龙神八部将中的第一将磐犼。
此时,这咚咚的鼓声,就仿佛一声声敲击着自己心房。感受着那雄浑强劲的鼓音,醒言震撼之余,却对那乐鼓模样颇为不解。
原来,此刻那些敲击奏乐的巨鼓,鼓面大部分都用木板镶住,只留一小块鼓皮给力士敲捶。奇怪之余,问过灵漪儿,才知道这些蒙木之鼓乃南海军鼓,由夔牛皮制作。若无木板蒙住,则即便只是轻轻敲击,这夔鼓之音也能声震五百里,如若雷鸣。也正因这样,夔牛之鼓也被称作“雷鼓”,若是全力发音,自是不宜作席间佐食之乐了。
听灵漪儿说过原因,再听着这震动心魄的鼓音,醒言便惊叹咋舌不已。在这样强健的鼓乐声中,那龙神八部将之首的磐犼,便随着舞阵的流转渐渐走到靠近醒言的位置。就在这时候,在那节奏急促的鼓乐声中,突然有人一声大吼:“有鬼气!”
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吼声,响若雷鸣,竟生生将洪钟巨鼓的声音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