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光幻灭，转瞬妖魂之影

    第四章 冰光幻灭，转瞬妖魂之影

    这一天，又到了醒言该下山巡察田产的日子。说起来，这罗浮山下的千顷良田，对上清宫来说颇为重要。但上清宫与它的佃户关系向来不错，这个巡察田产的差事，其实基本无事可做。

    现在，为了避那盛夏的日头，醒言便寻得一处树荫坐下，半倚在树干上歇息。虽然，间有那斑驳的日影，透过枝叶映在他身上，但在这绿荫里，经田野间的清风一吹，着实惬意。

    醒言在这树底下纳凉，那位跟他而来的琼肜小姑娘，却一时闲不下来，正在田间地头玩得起劲，一会儿采采田埂边的野花，一会儿又蹦蹦跳跳地追逐蝴蝶——在那追跑之时，小琼肜头上扎着的两条鲜红丝带，不住地随风飘飞，本身便宛若那翩跹的彩蝶，在这片浓绿之中盘桓、飞舞。

    奔舞之间，小姑娘那红扑扑的嫩脸上，沁出点点汗珠，便似那粉荷上的晶莹露珠一般。

    看着琼肜那无忧无虑的活泼身姿，醒言脸上也不觉现出一丝笑意，心中想道：“这小女娃儿倒是精神十足，也不怕这天气炎热。”正在他看着琼肜玩耍，享受着绿野凉风，无比闲适之时，忽听得有人在耳畔说道：“唉，真是怪事！竟有妖怪敢来这罗浮山下作乱！”醒言闻声转头，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纪不甚大的农人，也来这四五棵大树遮成的绿荫下歇脚。一把铁锸，正搁在他身旁。“妖怪？”

    正自无聊的少年，听得农夫这么一说，立马儿便来了兴趣。“是啊！这位小道爷还没听到风声？”

    “还没听说。”

    现在已将近正午，虽然天上有片片缕缕的流云，但这头顶的日头还是颇烈，这农人便安心在这儿歇脚。现在见有人搭茬，自然是有问必答，将这近来村中的大事，一五一十地说与醒言听。

    原来，因为上清宫的缘故，这罗浮山脚下，向来便是景气清和，从无妖怪作乱。

    近日不知怎的，竟有一只蛇妖，在附近出没，据说还伤了几个人。这妖怪来这罗浮山下捣乱，倒真有些太岁头上动土的意思了。刚听农人说起时，醒言还以为这不过是乡间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但这农人言之凿凿，说他们村中，已有好几人遭那蛇妖袭击，并且还受伤不轻。然后，便向醒言描述那蛇妖的可怕样貌，说它眼若铜铃，身如巨木，长得无比吓人——那诸般景象，虽是旁人见得，但他说得绘声绘色，倒似是亲见一般。

    虽然听他说得活灵活现，言语间又常常赌咒发誓，但醒言心中却还存着些疑虑，问道：

    “既然有这蛇妖伤人，你们为何没请我上清宫的道人，来降服妖怪？我上清宫中可是有不少法力高强之人哦！”

    “唉，这个我们也想到了，也曾央得贵教的几位道爷来过！”“哦？那结果如何？”

    “唉！”只听他重重叹了一声，道：

    “一样没用。没承想那蛇妖竟如此狡猾，见有上清宫道人在此，便只晓得躲在自家洞里，再也不肯出来！”

    “是吗？呵！这些成精之物，倒是蛮有灵性！”听得农人的叙说，醒言又想起数月前饶州祝宅之中的榆木凳妖来。“看来，今天那蛇妖也不会出来了。”这位上清宫的少年道长，随便地说了一句。

    “那可说不定。”旁边这农人，也是无心地应了一声。“……”

    待两人都反应过来时，那农夫倒有几分尴尬，讪讪道：“虽说道爷您年纪不大，但毕竟也是那罗浮山上下来的；有您稳坐在此，那妖物自然是不敢……”话刚说到这儿，却突然停住——因为此时两人都听到，在那时鸣时歇的夏蝉叫声中，竟隐隐听得有女子呼救之声传来：“蛇妖……救命……”

    这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顺着风声清晰地传到这两位闲扯之人耳中。听得这呼救声，醒言猛然一惊，抬头一看，却见那原本在附近嬉玩的琼肜，现在已是不见踪影！

    霎时，少年便似被蝎子蜇了一般，一下子便跳了起来，攫起农夫那把铁锸，便朝那呼救声传来之处，风一般冲了过去！“琼肜素有异能，应该不会轻易就被蛇妖伤到吧？”

    醒言一边发力急奔，一边安慰自己。虽然极力让自己宽心，但离得那断续呼救声越来越近，醒言那颗心，也揪得越来越紧，浑没心思去细细察堪，那呼救之声，到底是不是琼肜传来的。等奔得近了，这个心急火燎的少年才发觉，前面不远处那个呼救之人，并不是琼肜妹妹——距自己数十步开外的一片林边空地上，正有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在不停地挣扎呼救；而在她的身上，正盘踞着一条胳膊粗的黑色蟒蛇，在不停地收缩绞动着！见此情景，少年这颗高悬的心，倒反而放了下来。虽然这蟒蛇看起来块头不小，但对于醒言这个山里出身的少年来说，这样的大蟒并不罕见。“惭愧！虚惊了一场，还真以为是啥蛇妖。原来只是这样的蛇虫！”醒言他家，便是猎户出身；这种捕蛇事体，自是颇为熟谙。当即，他便将手中那把铁锸，搁在一旁，然后便专拣那被日光晒得滚热的地面，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而那条大蛇，在醒言靠近之时，似乎毫无察觉，只顾在那里死缠着那个女子。在离那蛇还有四五步远，正在轻轻靠近的少年，便停了下来，略略打量了一下眼前蟒蛇的方位——然后，便见他突然起步，一个箭步急蹿了上去，手掌猛张，一下子便准确地掐在蟒蛇的七寸之处！

    虽然，也许在旁人眼中，少年这番举动，似有些惊险莽撞。但正所谓会者不难，醒言方才这一连串动作，有惊无险，诸般行动，尽皆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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