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话落,他又讲了语文课堂上甄明珠冒充转学生的事情。
这个还没讲完,周赟都笑得不能自已,笑完了又感慨,“真的看不出来,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就变了一个人吗?”
薛飞叹气,“你说这两个人谈恋爱,总有一个主动的才能成事吧。以前都是小学妹主动的,她走出九十九步,阿宁这边才挪动一步。现在倒好了,那一个性子变得比这一个还闷,谁都指望不上。”
“你跟他们俩关系都不错啊,就没问问?”
薛飞语调一顿,目光扫过一声不吭的赵嫣然,满腔冲动化作一句叹息:“怎么可能没问?可这问了也没用,两个闷葫芦都不说有什么办法?也不晓得有什么死结,就在这死磕,互相折磨简直太有意思了。”
周赟+李静晨:“……”
两个直男,感觉到了另一个直男深深的怨念。
一顿饭,在薛飞的吐槽中进入尾声。
赵嫣然结了账,五个人先后走出烧烤园,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薛飞喝了一点酒,跟李静晨一起落在最后,乱七八糟地聊着什么。
赵嫣然跟周赟走在他们前面,程砚宁后面。眼看着走在最先的程砚宁一直握着手机讲电话,赵嫣然抿了抿唇,心情压抑极了。
先前,怀着一腔欢喜出来吃饭,吃饭时却一直如同嚼蜡。
薛飞一直在讲甄明珠。
他一个外人,讲起甄明珠的时候,眉飞色舞活灵活现,眼睛好像都能发光。可想见,这故事的男主角,那个被这样热烈追求过的程砚宁,心情如何了。
那的确是在他心里无法取代的人,处在他的位置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忘记那样一个女孩吧。
她出现在少年最好的时光里,成为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的调味剂,黑白生活里唯一的色彩和光亮,热烈绚烂,灵动可爱。很轻易地,就成为他生命里的无法忘记。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视若唯一的人,却已经放弃了他,不再靠近他。
赵嫣然胡乱地想着,心口涌上千头万绪,烦乱不堪。
放手吧……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的时候,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又去抬眸看程砚宁的身影。
瞳孔骤然紧缩,她好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傻站在了原地。
“砰——”
一道巨响,斑马线上的程砚宁,被轿车撞飞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阿宁!”
一道撕裂般的吼声,自赵嫣然身后响起。
她僵硬的身形便在薛飞这一声喊叫里突然变软,整个人也顿时活了过来,“啊”了一声,飞快地跑到了马路中间,毫无形象地跪倒在男生边上。
程砚宁眼睛未闭,意识还在……
不过,他以侧躺的姿势摊开在七月傍晚余温犹存的柏油路面上,鲜血染在地上,令人晕眩。赵嫣然不敢碰他,目光落在他身侧一条手臂上。
他穿了白衬衫,衬衫袖子吃饭前挽在手肘下方,此刻,半条袖子染红,小臂往下,手腕连接手背的地方,掌心大一块皮被生生蹭掉了,翻出了一大片狰狞血肉。
“你怎么样啊……”
一句话出口,赵嫣然泪如雨下。
她哭哭啼啼一副样子,跑过来的三个男生也没有多好,薛飞整个人都懵了,看看他胳膊又看看他头部,目光再落到下车过来的车主身上,二话没说攥住人衣领就给了一拳。
“日你妈!”
车主挨了一拳顿时暴起,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瞎?看不见红灯!我还没怪你们冒出来找死呢,你打老子!等着,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你撞人你还有理了,我他妈先弄死你!”
“薛飞!”
李静晨闻言连忙起身到他跟前,“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吵架!”
话落,他抬手就去拽正打电话的车主。
车主是个蛮横性子,二话没说踹了他一脚,薛飞在旁边看得火冒三丈,又扑上去跟人打了起来。
一时间,柏油路上乱作一团,人声嘈杂鸣笛声齐飞,程砚宁那一块,很快围了两圈人。赵嫣然有点被吓傻了,另外两个还在和车主理论,周赟慌乱过后才想起打120叫救护车。
他们吃饭的这地方处于安城东郊,距离安城一流的军医大极近,很快,救护车呼啸而至。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路况恢复正常,程砚宁被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上只允许一名家属陪同,担架员将程砚宁抬上车的时候,赵嫣然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其他三个男生眼见她这样,只得乘车前往。
“程砚宁,别睡。”
救护车上,赵嫣然声音慌乱地喊了一句。
从刚才目睹他被撞那一瞬开始,她的目光便不曾离开他一秒钟,也就救护车呼啸而来的时候突然松了一口气,眼下看见他似乎想要闭眼,那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
程砚宁眼睛眯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映出小片阴影,显露出几分力不从心的虚弱。
赵嫣然距离他极近,发现他颈侧又染了血,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这段时间好像瘦削了一些,那张平素俊逸的面容显得棱角分明,衬得眉眼锋利逼人……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失血缘故,他映在昏暗灯光下的那张脸,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白,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也失了血色,让她这守在边上的人,看得心慌不已。
“人还算清醒,别太担心了。”
边上,一直观察情况的女医生突然说道。
赵嫣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尚未歇口气,突然听到程砚宁在低语。
“你说什么?”
她连忙凑过去,关切询问。
程砚宁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许涣散,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赵嫣然没听清,着急地凑近些,听见他声音嘶哑道:“明珠,好疼……”
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那么涌了出来。
能不疼吗?
其他地方先不说,头上都流血了,一条胳膊被柏油路面剐蹭得鲜血淋漓,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只看着,都觉得心疼得要晕死过去了……
可是她心疼没用,他不在乎。
这个突然涌上来的念头,让她一时间悲从中来。
这一路上,程砚宁倒也没昏迷,偶尔断断续续地说话,唤着那个名字。
赵嫣然一路听着,只觉得心如刀绞。
终于,救护车呼啸着驶入医院,车厢门打开,两个担架员和医生动作迅速地下了车,一众人将程砚宁在移动担架上安顿好,脚步飞快地就往急诊科里推。
“好了,等在这里就行。”
手术急诊通道外,护士随手拦住要往里面跟的几个人,开口道:“医生清创检查后才确认手术的事,你们先去办手续缴费……”
话说到这,她突然愣了一下,拧眉问:“家属还没来?”
“他家人不在安城。”
薛飞连忙推开赵嫣然,急声说。
路上的时候,他倒是想通知甄明珠。可周赟和李静晨拦住了她,说是最起码到了医院情形稳妥了再说。程砚宁这一出事,他完全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就少数服从多数了。
“尽快叫家属过来,手术的话得家属签字。”
护士的声音,拉回他思绪。
薛飞烦躁极了,“那我已经说了,他家人不在安城。赶过来最快也得天明了,你说怎么办!”
“小何——”
远处一道沉稳男声,突然响起。
女护士抬眸看过去,微愣一下问:“许教授,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许教授的男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身材不算高,一米七出头而已,偏偏有一双能够安抚人心般平和宽容的眼眸。闻言,他只淡淡问:“刚才推进去的是?”
“哦,车祸伤患……”
“扬江路那个?”
“对。”
许教授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扭头看向边上着急上火的薛飞,想了想又问:“你们朋友,是不是叫程砚宁?”
“是是是。”
薛飞一愣,下意识反问:“您是?”
“他出事的时候正和我一个老叔打电话,老爷子说位置应该在扬江路,大半会送过来,我问过急救中心就过来了。一会需要做手术的话,也是我来,不要太担心。”
一番话听完,跟来的几个人均是长松一口气。
护士的态度也变得和善起来,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许教授,西北这方面的权威。”
“那真是麻烦您了。”
闻言,几个人连忙鞠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