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妻子,跟你心贴着心的人。什么时候,我都在。”
“心儿!”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将头深深埋在我的颈间,男人的哭泣是无声的,冬衣的厚重阻隔了泪的湿润,我只感到他的头在颤抖,手在颤抖,然后,听到了他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他没有钱。他曾经辛苦奋斗了十年,他曾经过着开车养情妇的高档生活,然后为了我他失去了一切,回到这穷乡僻壤,熬夜奔波坐着公交车从头开始。现在她的母亲得了如果不治就会很快离开这人世的重病,可是他没有钱,他现在再努力再拼付出他能付出的一切也挣不来这几十万,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生他养他的母亲在病痛里一天天走向坟墓。他是男人,是儿子,可是他没有钱挽留,只能任母亲的生命消失而束手无策。他有多苦,恨不能自己去死也无济于事的绝望。
他哭,他所有的痛苦流进一个叫绝望的笼子里,没有出路。
我用我的身体支撑着伤痛欲绝的他。下过雪的夜寒风萧萧,我觉得,全世界,都在哭泣。哭这世事无常,哭着渺小的人类那种献出一切也挽回不了什么的绝望无力。
等浩轩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平复良久,我小心翼翼地问:“浩轩,有没有朋友可以借些钱?”
他摇头,从微弱的幅度到越摇越大,然后又抑制不住情绪开始颤抖低泣。
我看着天空流泪,真的,绝望了吗?
一个癌症的手术,就要十几二十万,对于癌症这种病的治疗,住院费,化疗费,各种昂贵的西医中医费,加在一起要比手术费还多。我所了解的,一副每天必吃的中药一天就得200块。而且,最好是将浩轩的母亲转到北京的大医院,做最好的治疗,吃最好的药,最好的维护,那样还能延长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生命都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是胃癌,而且尚未晚期。
可在这希望之中,更衬托了让人无力的绝望。
浩轩一家现在所有的财产就是不到5万的积蓄,他跟我说过他的爷爷奶奶是后来落难到村里的,父辈那边没有亲戚了,母亲那边有个异母哥哥早些年被子女接到城里很少联系,子女后来下岗也是困难地维持着生活。我母亲是大学教师,这些年来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将我养大,虽然生活小康没让我受过苦,可后来又花了三十万送我出国留学,现在也只有几万元积蓄了,我总不能让母亲卖了房子无家可归。浩轩的朋友,都是生意上的利益关系,危难关头,没有人能来拉他一把,大家都知道他如此落魄怕是再也还不上钱。
他的哭泣,在这寒冷的半夜,越发绝望。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
这不是让浩轩选择谁对他更重要的时候,这是做人的根本,这是在自己的幸福和亲人的生命不能两全的时候,每个有血有肉的人最终会做出的选择。
“浩轩,别怕,事情没有那么糟。我家里还有积蓄的,我在国外留学也认识了几个很好的朋友,他们赚美元的,几万都拿的出来的,凑一凑,能凑个几十万没问题的。到北京给妈找个好医生,中西医一起治,至少可以再让妈活十年二十年,我还了解过有治好的病例,真的,你不用太难过。”我尽量自圆其说想办法缓解浩轩的悲伤。
“真的可以吗?”他将头从我颈间抬出,茫然地看着我,泪湿的眼里慢慢有了一丝光泽。
我认真地点头:“真的!我们不是一直相信,这个世界只要去想去做,没有做不到的事吗?而且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两个家庭的力量。一定有办法的!”
“是,会有办法的。”他喃喃着,说服自己也给自己信心。然后看向我,悲伤的脸还不忘了对我的温柔,“心儿,辛苦你了。我去旁边给你找间宾馆你先睡一觉。昨晚就陪我赶了一夜的活,今天又累了一整天,都半夜了。明天还要想办法借钱,照顾妈。心儿,我真是……”他真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捧了我的脸,细细看着,万般内疚和自责,还有无比的珍视,一滴泪,又划出眼眶,他低头揽住我的肩,掩饰着他流出的泪。他心里有多苦,我感同身受。
“不用找宾馆,我就在医院陪妈,倒是你,昨晚就睡了两个小时就就走了一直到现在,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身体向来很好的,不用担心。你别固执,听话。我跟爸说照顾好身体别让我操心,你也是啊,别让我操心,嗯?”
“那好吧,我看妈旁边还有张空床,你一个人可以躺在那床上睡一下。你随便就近给我找个招待所什么的就行。”
“心儿……”他预言又止,是想给我找个好点的宾馆,可是本就吃紧的财政状况,让他在母亲和我之间为难了。
“浩轩。”我轻柔叫了他的名字,不说话,只是对着他温婉而笑。
他珍惜地看着我的笑容,深潭般墨黑的眼里,积淀了千世的深情之上,多了相濡以沫的感动,还有深深的庆幸,他在说,幸好,他身边还有我,那么再苦,他也挺得住,因为心里总有幸福渗在每一处。
浩轩给我找了家招待所,进房间将我安排好,看着白色墙皮上脱落的斑斑点点,他重重握了我的手,说:“心儿,一切都会好的是吗?”
“是!一切都会好的!”坚强如你,竟到了绝望的境地,你在深渊边缘看着我留着最后一点希望,我会用我的全部力量,在悬崖边将你推回世界。
他依依不舍告别了我,出门前的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扑向门边,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浩轩,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细细体会着你的每一点心情,你母亲的生命,在你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来帮你挽救。我不能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亡,不能让你一辈子活在自责的痛苦中。只要活着,只要大家都活着,就好。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早餐给浩轩和他母亲送去。然后说我要找电脑联系我在美国的同学,便一个人出来找了附近一家网吧。
打开qq,输进密码,闭上眼睛,回想着浩轩每一次看我时眼里的深情,眷宠,他总是温柔的低语,他小心翼翼呵护的怀抱,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今早我进房时他坐在床边和母亲笑语的画面。
我点了登陆键。
碧海蓝天的头像闪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无家可归”
“你说过,有一天即使袁浩轩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一个你,一个家”
“我嫉妒他,才想让他连家都没有,然后我希望你能来找我,你去哪了?”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想得发疯,一直在找你,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找到,我真的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过什么,我就想要你,你是我生命的全部色彩,不要这么离开我好不好?”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要把你赶出家门,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幸福,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你来我身边,来我身边好不好”
“小乐乐,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没有你的世界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都是你,你给我发个消息好不好?”
“小乐乐,天又黑了,我很想你很想你。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比袁浩轩更好。他什么都没有了,你跟着他会吃苦的,来我身边好不好?我会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对话框里满满的留言,从我离开北京那天开始,一天不断。这个男人真的是为我痴魔了。我有什么好?自古红颜祸水,为何我不是倾城红颜,也要有这般命运?被爱,被对的人爱是福,被错的人爱,是逃不掉的灾难。
滴滴声又响:
“小乐乐是你吗?是你吗?”
“是你吗小乐乐?你在哪?”
“这几天我找遍了北京城都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我敲下五个字:
“我在哈尔滨。”
泪,顺着手背,滑进黑色键盘。是谁和谁说好生生世世相守的幸福,隐没了。
“哈尔滨?袁浩轩的老家?你真的在那?我买了明天的机票去哈尔滨。”
半分钟后又一条消息:
“等我,别走,我中午就到!千万等我!别再从我的世界消失,我受不了这痛苦”
我抬头看了窗外对面街上一家小饭馆。
“我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附近的AA面馆等你。”
“好,好,我现在马上就出发!一定要等我!”
“小乐乐,我爱你!”
爱,你不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