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下,任姑姑跨了个篮子,用一个蓝底小百花的棉布蒙着,打扮的好像上山还愿的附近农妇。
白云山并不高。
任姑姑仰头望了望隐于林间的灰白庵堂,让车马在山下守着马车,自己独自一人上了山。
山路曲折。
任姑姑的脚程很快,没多久便到了半山腰。她正要靠着一处大石休息一下,却突然从山道傍边窜出一个男子,不待她惊呼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在她后颈间重重劈了一个手刀。任姑姑立即晕了过去……
……
微光院。
杨广北听到子丑的禀报,露出淡淡的满意之色,低声吩咐道:“尽量让李文博留着那个老宫女,恩,让她的主子路上能有些惊喜吧。”
子丑嬉笑应是,闪了几闪,便不见了。
杨广北回到内室,见林宜佳面容恬静神色温柔地注视着窗外的细雨,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同被窗外这细雨洗涤了似的,是那么的宁静通透,不禁愣了神。
林宜佳很快发现了杨广北,仰面微笑道:“站在门口做什么?你挡着我的光了。”
杨广北闻言走了进来,在林宜佳身边坐下,轻声道:“宜儿,今儿安悯进宫,惹怒了今上,被贬为郡主了。”
林宜佳微愣了一下,道:“只不要连累了宋大哥就好……当初,他们大婚第二天,她肯随着宋大哥到林家……千里,你不知道,那时候宋大哥有多高兴。若不是一而再发生的事,宋大哥肯定会一直对她很好很好的,绝不会成为今天这样……”
那日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她清楚地记得,父亲和母亲都替宋阶喜悦,体贴地给安悯包了厚厚的红包……那天宋阶的笑容,是那样的满足……林宜佳有些感伤。
杨广北拥了拥她,道:“宋兄志在济世安民……儿女情长于他,只是小道。”
“宋大哥也曾想过会有一个安宁的家的。”林宜佳虽然知道宋阶并不会因为安悯公主太过伤悲,(或许宋阶只是因为安悯公主身为他的妻子却不能与他的恩师一家相处融洽而烦恼)但她也知道,宋阶肯定是想过能夫妻和睦,至少也能相敬如宾的……
杨广北见她这样,便转了话题,道:“宜儿,今年风调雨顺,据庄子上来人回报说,你那几种新作物的产量都十分惊人……”
“真的么?”林宜佳立即被这话题吸引,眼中迸发出惊喜之意,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道:“可惜我不能亲眼去看……”
杨广北轻轻在她粉粉的面颊上一触,道:“宜儿之前也有估计了不是么?只是我现在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宜儿,你前些日子不是担心,若我没有地位,会影响到我们孩子么?”
林宜佳闻言从他的怀中错开了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过了,你说的很对。”杨广北道:“只是我的确对于朝廷上的尔虚我诈不感兴趣……若是将来,或许我会有兴趣去牧守一隅,但暂时我却只想陪着你和孩子呢。这样的话,或许,我也该讨个爵位在身?”
“今上是个有雄心的。他不会看不到那几种新作物对大显的意义。”杨广北继续说道:“所以,对于发现了这些作物的你我,自然不能不赏。而我在外没有什么才干,所以赏一个爵位是最合理的。”
“也不必多大的爵位,只要是伯爵就行。”杨广北道:“另外,那样的话,杨家一门三爵,再住在一起就太打眼了。祖母也是个明白人,会及时做主分家的。”
“我试探了几次,又想了许多,大约也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杨广北缓声道:“祖母从前一直不愿意分家,多半是为了我……”
“什么意思?”林宜佳轻声问道。
她一直以为,红月大长公主不分家,是因为有她这么个长辈健在,分家会伤了她的脸面,显得不好看而已。
杨广北便解释道:“首先当然是我的年纪尚幼;另外……三叔父虽说是庶子,但却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祖母也从未太压着他。他凭真本事得了爵位,祖母内心也是骄傲的。按理说,三叔父成家立业这些年了,就应该分出去……但若是三叔父离开的时候,我们这一房的小两口走不走?”
“若不走,只剩下二叔父一家和我们,没了三叔父一家为缓冲,我们两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大家中就显得突兀,地位也就会跟着尴尬难堪;而若是将我们这什么都不是,在世人眼中不能自立的小两口也分出去,岂不是显得兴国公太过凉薄?祖母一直在想:能维护我们一日是一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