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很久,徘徊很久,陈忠勇终于鼓足勇气打开门锁,把郑封单独叫出来,带到他自已的房间。
郑封仅仅瞟了他一眼,见他浓粗密的胡子软沓沓的充满沮丧和局促,仅存的一条胳膊不安的微微颤动,虽然满面笑容也是外强中干。
“你挨骂了!”郑封看出来他没把事情办成,脸色沉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陈忠勇话刚说出口觉失言,立即矢口否认,掩饰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大寨主喝多……休息了,明天他酒醒我再说一次。”
郑封叹口气,冷静地说道:“不要再挣扎了,准备后事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陈忠勇的心脏里打了一声响雷,惊诧地抬起头,怀疑问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么?”
“你只有一条路还可以走……只是你不敢。”郑封看到陈忠勇跟个孩子似的无助,心中非常失望,起身往外走:“靠你是不行了,我必须靠自已。”
陈忠勇叫住郑封,走到郑封面前,独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目中凶光渐渐浓厚起来,语气铿锵的吩咐道:“你讲,只要你讲得出,我就做得到!”
郑封把他的手从肩膀轻轻挪下去,扫一眼他不服的眼神,轻蔑称道:“只有杀掉大寨主这唯一的一个办法了,你敢么!”
陈忠勇那只独手猛然缩回去,惊恐望着郑封年轻却坚毅无比的眼神,见他确实是在认真劝告而不是在说笑,大而无当的头,比风车还要快地摇动,黯然说道:
“这个办法……这太残忍,太残忍,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在我上天无梯下地无门的时候,大寨主热情收留了我。他不收留我,我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受人之恩不思回报,又怎能如冷血毒蛇反咬一口,去做猪狗不如人神共愤的恶事?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郑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看穿他的灵魂深处:“大寨主已经对你起了杀心,明明暗暗几次向你举起屠刀。现在的他从救你的恩人已经变成生死仇敌,为何你还如此执迷不悟?愚昧啊!别人让你去死,不给你留一条生路,你还跟着他做死忠?”
陈忠勇的脸色变化无数次,还是黯然转过身,不敢做出最后的决定。背朝郑封向后走了几步,步伐有些蹒跚踉跄,似乎突然苍老几十岁一样瑟瑟抖。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失魂落魄的样子犹如狂风暴雨中无助的小羔羊,又如汪洋大海中一叶孤独的扁舟,让人产生焦急和痛心,也让人怜悯地想再帮他一次。
“他可以不仁,我不可以不义。绿林好汉之间靠一个‘义’字维持彼此的关系,我绝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陈忠勇头犹豫很久还是坚持着原有的愚忠。
“既然如此,为什么与擂鼓台的强盗战斗?因此丢掉一只胳膊你也不明白不后悔?你要明白,你之所以丢掉一条胳膊,正是大寨主的奸计导致的。身体肤受之于父母,你对起父母把你养大的恩情么?为了一个收留你一段时间现在又让你去死的人,你竟然选择了背叛至亲至情的父亲和母亲?无能啊!愚昧啊!”郑封恨铁不成钢的骂他又激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