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的黑松林里。
有的则如一条绳子般,缠在古老残破的墓碑上;还有的,则直接将自己悬挂在松枝上。
这些鬼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下巴。或者空有一个下颌骨,却显得非常残破,像被什么东西咬坏了似的。
那时我已经注意到,其实“牵”着我往前走的这名女鬼,她那被麻布紧紧包裹住,却依然时不时的露出一点的下半个脸上,同样是没有下巴的。
只是这些鬼影都非常淡薄,如同雾霭一般,漂浮在山林之间。
如果不是这女鬼亲自找上门来,并将我一路“牵”到这里来,我会以为这许多鬼影,甚至包括女鬼本身,都不过是日出之前,缠绕在这些雄奇山峰之间山岚野雾的一部分而已。
女鬼“牵”着我,一路走到一座悬崖边上。
悬崖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但我当时毫无感觉。我那偶尔清醒,但绝大部分时候处于昏沉状态的意识,让我完全丧失判断能力,而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过,就在我踏上深渊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逐渐充足起来。我感觉在以我自己为圆心的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我差不多已经可以自由呼吸。我于是不再往前,但也不能后退,只是被封锁在那道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会跌落下去。
这时,一个声音惊叫起来:“刘宇,站着别动!”
我一怔,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身旁的鬼影都忽然消失,我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又都不清晰。我低头一看,全身出了一阵冷汗,本能的往身后一退,跌坐在草地上。
代苑从山下赶了上来,过来就猛拍了一下我肩膀,“刘宇,你清醒了没有?”
我看着她,心里还是有些惶惑。
她弓下身子来,认真的看着我,“喂,刘宇,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梦游么?”
我努力摇了摇头,逐渐清醒过来,“我……我好像是被鬼牵了。”
“被鬼牵?”代苑显得有些迷惑。
我想起在我还读小学的时候,邻居一女孩的外公曾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的跑到半山里去摔死了。
后来人们发现他的时候,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这位老人常年腿脚不便,基本上属于半残疾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里走这么长的山路,何况那一路上还有许多沟沟坎坎,许多陡峭的山坡,那是年轻人走起来也是非常吃力的。
可是老人都一一越了过来,这在当时我们那一带里,也差不多算是一个谜案了。因为即使是正常人在梦游,也难以想象有谁可以在意识不清,尤其还可能闭着双眼,没有视力的情况下,走过这么艰难的山路。
现在想来,可以克服如此巨大艰难走上一路的力量,只可能有一种,那就是求生的本能。
这种本能甚至是在没有意识,或者恰恰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往往才是发挥得到最强大的。
因为心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各种杂念,那一刻,人体就是一个向氧而生的生命体,类似野草在向光处疯长一般,生命只剩下最后,最基本的本能。
而这本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强大到在正常状态下根本发挥不出来。正是这种本能,可以让一个处于半残疾状态下的老人,可以一路行走如飞。
那时代苑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一时无法详细跟她解释自己的经历,只是好奇她怎么会一路跟到了这里来,“那些鬼影,你都没看见么?”
代苑摇摇头,“这山里雾气太深,我要看清楚你,都非常艰难。”
我有些无奈,“那些不是雾气……不是,我是说,你看到的雾气,并不完全就是雾气,它们有一部分,其实是这山里的孤魂野鬼。”
代苑转头四顾了一下,没有表示相信,但也没有表示不信。那些鬼影消失以后,此时山雾已经稀薄了许多,周围空气也变得重新清新起来。
我问代苑:“你怎么来的这里?”
代苑说:“我冷醒过来,发现门开着,你不见了。你手机掉在地上,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赶快出来找,结果见你远远走在对面山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就一路跟了来。”
我心里无奈,“你一定也以为我有问题,所以没有即时喊住我,想看看我到底去那些山里做什么,对吧?”
代苑一脸冷笑,“我才没你那么多疑!我是看你样子像在梦游,我以前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随便喊醒的,那样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所以我只敢在后面追你,想等追上了,不动声色的把你带回去睡下,然后再喊你醒来。”
我呆了一呆,“是啊,为何梦游的人不能随便喊呢?”再想一想,“梦游的状况,我是不大清楚,但如果也是我刚经历的被鬼‘牵制’,那旁人的突然喊醒,导致他们生命出现危险,究竟是鬼灵所为,还是处于半休眠状态的器官突然惊醒使然?”
我正想着,代苑又接着说道:“后来我见你人都走到悬崖边上,再不喊就来不及了,索性将心一横,远远的把你喊醒了。”
我叹了口气,“你要不喊这一嗓子,恐怕我还真得下去了!”
代苑好奇的看着我,“你说你被鬼牵,莫非,它们真想让你摔下悬崖去?”
我想了想,“如果他们想要我命,刚才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啊。可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非……”
我转头看了一下,这里果然到处荒坟,许多鬼片的经验提醒了我,“莫非,它们是想引我来这里看到某种真相,然后替它们主持公道?”
代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和她对视一眼,都同时起身走向那些乱坟岗子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