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不知道是被风露所欺,还是心累,总之是病了。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全身如散了架似的,没有丝毫气力。
师太为我从山间采来几味草药,红笺为我煎煮,喝下去,只觉得筋骨疏通些,可还是无有气力。只想沉沉睡去,不要醒来。
心中原本打算这几日去翠梅庵后面的山村,到那柴门旧院去寻找楚玉,这一病,又要拖些时日了。
喝完药,半倚着枕垫,透过木窗,看着窗外的秋景,落落萧萧,有寒鸦栖树,秋虫低吟,更添几许荒芜之感。
妙尘师太叩门而入,我微微坐起,她忙过来扶我,关切道:“不要动,躺着吧,好好歇息。”说完,轻轻地拂过我的发梢,动作细致温婉。
我虚弱地回道:“有劳师太费心,给庵里添麻烦了。”
师太宽慰道:“说哪儿的话,你只要安心养病,其余的事不再多想。”
我柔弱地笑:“我什么也没想,不知为何,就病倒了。”话毕,觉得全身无力,真的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妙尘师太微微叹息:“是连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你一直坚强地挺着,如今尘埃落定,所以病也就排山倒海般的来到。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才能复原的。”
我淡淡地笑:“我自认为可以洒脱自如,想不到还是难以回避,抽身得太快,连自己也不小心伤到了,却又伤得无痕。”
妙尘师太为我拉上了被子,盖着我,柔声道:“这是一个过程,走过去了,就会云淡风清,海阔天空。”
我微微点头,感激道:“难为师太的劝告,幸好是来到这儿,病在庵里都觉得清净自在。若是在后宫,会觉得烦琐许多。”
“一切皆由心起,这场病终究是要来的,早来比晚来要好,晚来更会消耗太多心力。”妙尘师太低低说道,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仿佛她有过这样的过程。
我虚弱地看着她:“好累,只想一直这么躺着,不要动,不要思想。”
妙尘师太流露出关怀的神情:“好好歇息,我黄昏后再来看你。想吃什么告诉红笺,让斋堂去做。”
迷迷糊糊睡去,又迷迷糊糊入了梦中,也不知是在何地,山峦叠起,有宫殿坐落在云烟飘渺的幻境,我恍惚着走了进去,脚步轻盈,如梦如幻。
宫殿没有牌扁,红墙黛瓦,也见不到丝毫的奢华靡丽。没有人烟,走进去只有楼阁殿宇,亭台水榭,还有花草树木突兀地滋长着。
正在踌躇之际,觉得胸口疼痛,又隐约听到有人的哭泣声。一阵剧痛将我惊醒,捂着胸口,我一手拿着帕子,忍不住呕了一口鲜血。
抬眉看到秋樨坐在窗沿,眼睛哭得红肿,急道:“娘娘,娘娘……”
红笺夺过我的血帕,急得要哭起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吐起了血。”
我虚弱地回道:“没事,没事。”
秋樨为我端来水漱口,那边红笺急急说道:“我去请师太过来看看。”还不等我回应,她已走出门外。
一口鲜血吐出来,我倒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刚才的剧痛减缓,呼吸也畅通多了。看着秋樨,禁不住问道:“你是几时来的?”
秋樨拭去眼角的泪:“回娘娘,奴婢才来不久,扇贵人放心不下娘娘,让奴婢前来侍侯您。”
我斜斜地躺着,问道:“扇贵人可好?宫里一切都可好?”
秋樨为我盖好被子,关切道:“娘娘,你先歇息,奴婢回头再告诉您。”
我轻轻点头:“也好,也好。”
话音才落,已见妙尘师太急急赶来,忙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吐了血。”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答道:“师太,无碍的,方才我做了个梦,梦里什么也没有,突然间觉得心口剧痛,疼得醒过来,忍不住就吐了一口血,这会子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师太缓了一口气:“吐了这口血更好,通了血脉,将连日来郁积在心口的血气给疏通了。这倒无妨,只需要静心调养,就能好起来。”
一旁的秋樨和红笺忙合手念道:“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师太从怀里取出个精致的小瓶子,对红笺说道:“取些水来。”而后,往瓶里倒出了三枚细细的小丸药,往我嘴里送去,说道:“吃下去,你会舒服许多。”
含入口中,只觉得清凉,微苦,用水吞服。
妙尘师太看着我:“好好歇息,没事了,我先行告辞,回头再来看你。”说完,转过头又对红笺说道:“有什么事,来唤我。”
“有劳师太。”我感激地说道。
迷糊中又睡了一会,无梦,醒来后已是黄昏。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不那般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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