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娘娘,烟屏的后事要如何安排?”
我回道:“一切你命人去打理,记住,只留一捧灰烬,因为我要洒向溪流,将她送回故乡。”
秋樨点头:“好。”
我继续说道:“将她随身携带的木箱也一并带了去,只取出她留给我的那幅踏雪寻梅绣图。其余的物件,都不要打开来看,只随她而去。”
秋樨不解地问道:“烟屏留下什么东西么?”
我摇头:“我亦不知,无论是否有留下,都让她带走。我们留不住她的人,也不要留住她的东西,就让属于她的物品陪同她,一起回到她的故乡去吧。”
“是。”秋樨转身而去。
红笺取过我手上的经书和木珠,搁在案几上,哽咽道:“小姐,我知你心里难受,若是想哭,就哭了,莫要闷在心里,我看到了难受。”她一边拭泪,一边叹道:“我与烟屏相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可是如今她一去,我说不出有多心伤,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侍侯小姐,日后说知心话的人也……”她说完泪如雨下,我看着揪心,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
我叹道:“莫要伤怀,烟屏也不希望我们为她难过。她其实是最聪慧的女子,她预感到自己……”我也说不下去,竟有些哽咽。想起烟屏说自己有看相的先生为她算过,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夭折,她自己都感应到了,独我不信。
秋樨为我取来烟屏留下的踏雪寻梅图,说道:“娘娘,这绣图你先收藏着,我还要去忙。”
轻轻地打开绣图,那寒梅雪境栩栩如生,还有那立于梅花下白衣胜雪的我,一切仿如昨天,我想起了那夜,她为我绣图,我临窗而叹的情景。她说画不出我十分风韵,只有三分就满足了,可是画中的女子,我是这般的喜爱,她捕捉到我的眼眸,那般传神。
我记得烟屏的手被针扎伤了,只为绣那几瓣红梅,此时我似乎还看见那斑斑洇红的血迹。那晚的血就给了我不安的感觉,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我的一句芳华分付,难道预示了今日……
红笺指着绣图的左侧,惊道:“小姐,你看,你的诗。”
我看着那诗,想起那夜的喟叹,一字字,如同扎在心里: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这句诗暗示的究竟是我,还是红笺。也许她有一点清素,没有几多风骨,可是也有一段尘路,被多少人攀折,为多少人辛苦,到头来,又有多少人将她辜负?我就是那个攀折了她,又让她为我辛苦,又辜负她的人。心念及此,疼痛不已。
红笺取过我手中的绣图,叹道:“小姐,我将这图收藏起来,也是烟屏对小姐的情义。我与小姐这么多年,竟不如烟屏这般……”她话语又哽咽,泪眼模糊。
我叹道:“红笺,我已辜负了烟屏,我断然不能再辜负了你。如果可以,我会不顾一切,让你幸福。”
红笺感激道:“我的幸福,就是一辈子追随小姐,不离不弃。”
我长长一叹:“我的一辈子,只怕也不会那么长。”
红笺心伤地唤道:“小姐……”
我朝她微笑:“红笺,你知么?今日当那剑客想要用剑刺向于我时,我就这么想,我沈眉弯纵是死,也要自我了断,谁也别想杀死我。所以,我以后会安排自己的死法,我不会让自己病死,也不会让自己被人害死,更不会让自己老死。我会自我了断,死在自己的手上,才是我要的。”
红笺叹道:“无论小姐是如何的死,反正红笺陪着,绝不独活于世。”
“你何苦如此。”
夜幕垂落的时候,我临着窗台,一直看着月亮,握着手上那染了血的玉佩。这玉佩是楚玉的,我见过,温润的白玉上刻着两行诗:玉魄生来浑似古,仙乡未入恐成魔。
今日是楚玉救了我,他穿着黑衣在众多的人群中,他持剑,俨然与那些刺客没有区别。难道他又做了剑客?为了某场交易而杀人?此次不是江湖纠纷,行刺的是当今皇上,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重拾利剑,重新杀人?难道他已入魔,抑或是……
我不信,我断然不信。难道他掐算到我有不测,前来营救于我?还是?他留下玉佩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告诉我,救我的人是他,还是其他呢?一连串的疑问令我头痛不已。
看着那轮月色,又想起了烟屏,她那么决然地为我挡下一剑,只为了还我恩情,如此忠心,我又如何还恩于她?楚玉说救活一人便要死去一人,世间的债,总是这样的轮回,到头来,谁欠谁的更多。
烟屏,我轻轻唤道,就让我为你焚一柱清香,赠一首小诗于你,你好生的去吧。
月魄盈窗夜露微,
焚香遥祭泪沾衣。
可怜柔骨赴忠义,
一缕芳魂何处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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