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此时她正躺在长椅上,一头秀发沁在小木桶所盛的热水里。她望着天空,看着黑夜里的星子,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我问你烫吗?”他伸手沾了些水,弾在她脸上,这才打破了她的沉思。
“有点烫。”
“好,我去取些凉水来。”他说着离开了。她侧着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厌一样。
她现在在他的别院,这个地方离国寺后山不算太远。天已经黑了,林子里不好赶路,他便带她来了这。这里极安静,像当初她和娘亲宁氏住过的那个小院,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一个护院。
他刚才不辞辛苦地蹲下为她在扭伤的脚上敷药,她第一次看见蹲下的阿淳。从上往下看的阿淳,又是另一个样子了呢,少了一些冷漠,多了一丝温柔。
“怎么样,水温够了吗?”他知道她腿脚不方便,又是为她敷药又是帮她洗头的,这样的阿淳少了一点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多了一点平易近人。
她点点头,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少看了一刻钟,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一样。
“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多长东西。”他说着,赶紧避开了她的目光。
原来帮女人洗头的时候,会和她眼神交流。那以前,父皇为母后洗头发的时候,是不是也常常这样互相对视呢?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嗯……疼……”听她呻-吟了一声,他赶快减缓手下的动作,捧着她的头发,问她:“怎么样,还疼吗?”
她有些受宠若惊,灿烂一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说,不疼。
“阿淳,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我都有些不习惯……”她喃喃自语。
“我听说了,你受的苦。”他一顿,“我很自责。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我怎么样都会拦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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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还在睡着,却被郑淳的敲门声喊醒。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连鞋也没穿,只整理整理了衣服,就去给他开门。
她一开门,郑淳就看见了她的小脚,洁白如玉。她看见郑淳在瞧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见是自己裸-露的脚,便赶紧缩回了裙裾下。
他假意咳了两声,来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然后把手中抱着的衣物递给她,说:“这是给你换上的衣服,是从隔壁农户家拿来的。你快换上。”
“外面有一辆驴车,你就坐着这个回去,这样,你说你昨晚借宿在农户家,郑旭才不会怀疑。”
说完,他又告知阿徐农户夫妇的名字、家里养了几只鸡、在院里还有一个石磨,还有石磨的位置在哪,说的及详细,可谓面面俱到。
“记住了吗?”他问道。
她尴尬地笑笑摆明了是没记住。
他又说了一遍,她这才记住。等他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从向她伸出手说,说:“你拿一支步摇给我。你在农户家借宿,必要付钱。你平时都是叫悄儿装着银子,如今你们走散了。你哪来的银子?到时候,你就说,你送了一支金步摇给农户。”
她感叹于郑淳的心思缜密,心下又多了几分敬佩,于是赶紧转身回屋里拿了给他。
“收拾好了就快出来。”他说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等她梳妆打扮完毕,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看她走得吃力。郑淳又过来扶她,一路把她扶到了驴车上,等她坐稳了,又叮嘱了一遍:“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你可记住了?”
她笑着说:“原来……你挺啰嗦的。”
他一听这话,像变脸似的,拉下了脸。他转身就要走,却不妨被她扯住了手,郑淳回过头来,却不妨被微微站起的她轻轻地在嘴上,啄了一口。
像小鸟一样,轻轻地。她的唇软软的,暖暖的。他一时有些发愣。
她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笑道:“冒犯殿下了,请殿下治我罪吧。”
他一时有些发愣,忘记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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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启程了,他看见车上徐妆洗随着驴车摇摇晃晃。她两只手扶着车座,才勉强保持平衡。她抿着唇,一直望向这边,就一直这样望着他。直到驴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清她的眸子,直到看不清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郑淳知道,她一定都还望着这个方向。正如他,也一直望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