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杰弗逊张张嘴,却没有说话,焦虑地望了望身边那个贼眉鼠眼的伙伴,似乎希望能得到点帮助。后者望了望他,又飞快地朝丁克这边扫了一眼,赶紧埋下了头。
“不知你愿不愿意请在座的朋友们喝上一杯?”丁克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要求。
杰弗逊愣了愣,随即说道:“如果您不追究我先前的无礼……”
“至少你应该过来向我和我的父亲道个歉。”丁克笑笑。
“您的父亲?”杰弗逊望了望丁克身边的梅丝,又狐疑地望着丁克。
丁克摸了摸心口:“我的父亲就在这里。你刚才的无礼,他能知道。但是,他交给我宽以待人的信条,因此我遵从他的意愿,代他宽恕你的过失。”
杰弗逊沉默片刻,立即站起来,朝丁克深深鞠躬道:“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请您和您的父亲原谅我的无礼。”然后,他又朝柜台上喊道,“老板,每桌加一壶酒,两个菜,算在我头上。”
不过瞧他焦虑的神情,不是在为丁克还要提出别的要求担心,就在为如何付酒钱担心。像他这样的佣兵通常都没有机会进入正式的佣兵组织,只能靠临时找点活儿维持生计,要支付这样大笔的额外开支,恐怕无能为力。
现在,看他和身旁那个小偷模样的的人混在一起,显然是因窘迫的无奈之举。看来经过此事,少不了客串一下劫匪之类的角色,对路人实施敲诈勒索了。
丁克推测,说不定他原本就是想激怒自己,然后从自己身上讹诈一笔。
这时,卢克索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始终保持沉默,显然知道酒馆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这样的酒馆老板根本没有办法,只好立即清理了丁克跟前那些木屑,为客人换上一张桌子。
“大人!”卢克索朝丁克施了一礼,小心地说道,“请问您和这位尊贵的小姐有何吩咐?”
“一壶酸梅酒,两份烤鼠兔。”丁克说道。
卢克索愣了愣,不由得仔细打量一下丁克,看看是否是老主顾。丁克迎上了他的眼神,始终面露微笑,显得极其坦然。
沉默片刻,卢克索才说道:“实在抱歉,酸梅酒已经没有了。请允许我向您推荐特制的柠檬酒,搭配烤制的鼠兔同样别具风味。”
“既然您向我推荐,那一定要试试。唔,干脆给在座的客人们都上一份如何?”丁克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
“这个……”卢克索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请稍等!”然后躬身退下,去准备酒食了。
丁克转过头来,看见那个叫做杰弗逊的佣兵正局促不安地望着自己,就沉声说道:“就算一个教训,开玩笑可以,请别辱及家人。”
“知道了,大人!”
“还有,这笔酒钱可不能赖账。”丁克提醒道。
他当然知道卢克索为什么迟疑,完全是因为害怕酒钱没有着落。须知,柠檬在大陆上的产量不高,价格相对较贵。而鼠兔在冬天很少出来觅食,大大增加了捕捉的难度,成本就相应增加了。
“我……我身上的钱恐怕不够。”杰弗逊掏出一个钱袋子,将里面的钱币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
这个干瘪瘪的钱袋子里,有十来个第纳尔银币,三枚金币,以及两颗极普通的女士耳坠和一枚金戒指。丁克立即为它们估价,约合十个金币。
他又朝他身边那个矮个子看看,后者犹豫一下,还是摸出怀里的了一个钱袋子。
“杰弗逊,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矮个子将钱袋子死死地抓在手里,似乎不愿松手。
杰弗逊笑笑,朝他怀里一探,另一个钱袋子落入他的手中。矮个子怨毒地看了他一眼,瞟了眼不远处的丁克,然后低下了头。
很快,钱袋子中的钱币全部倒在了桌上,除了三枚金币,其它全是第纳尔银币,总价值也不过一个大索尔。于是,两人的身家加起来,才不到两个大索尔。
按照一壶柠檬酒两个金币算,恐怕还真的不够付这十多桌的酒钱,别说每人一份烤鼠兔了。
“那我就帮你垫付!”丁克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
矮个子一听这话,立即喜形于色,扯了扯同伴的衣服,示意他赶紧答应。一只手,已经往桌上的钱抓去,瞧他麻利地收拢那些钱币,便能获知他平时的工作。
杰弗逊没有理会他的同伴,疑惑地盯着丁克看了一阵:“我怎么还你?”
听到这话,丁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因为对方不是立即应允,而是先询问如何还钱,这表明他确实是认真看待此事,并诚心悔过。
“还给有需要的人。”丁克说道,“在每个人的路上,总会遇到个把亟需救济的可怜人。”
“您更像一位布道者。”杰弗逊咕哝一句,然后点点头说道,“如果他们问我的名字,我怎么说?”
一边说,他一把抓过矮个子手中的钱袋子,并以眼神制止其抢夺的想法。后者仿佛很畏惧这种目光,又或者这种目光曾给他留下过什么特别的记忆,总之他咬咬嘴唇,打消了抢夺的念头。
“就说是受到良心的指引吧!”丁克笑笑,“当然,如果您觉得难为情,就说:施舍给穷人就是放带给神灵。但愿您的施舍不会让被施舍者的手沾上不洁,神灵因此便让他们分担一部分罪责。”
“请放心,上面会沾染杰弗逊的血汗。”佣兵说道。
“那么,您想如何挣取这笔钱呢?”丁克问道。
杰弗逊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明确的目标。
丁克沉吟一下:“你是否建议我为你指一条路?”
“求之不得。”
“也许有点难。”
“请讲,大人,您请!”杰弗逊站起来,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又像是准备聆听训诫。
丁克笑笑,示意他坐下,可杰弗逊并不照办。丁克也不强求,轻声道:“听人说,夏尔山地正在进行一场变革,你不妨去碰碰运气。你这样健壮的佣兵,总能找到点活计。”
“正有此意。”杰弗逊一边说道,一边走过来,然后肃立在丁克身侧。
“你这是干什么?”丁克满脸疑惑。
“大人,您身怀绝技,但是身边还缺少一位跑腿儿的随从。如果您不建议,我愿意为您效劳。在布加尔,以及周边的地区,我还算比较熟识。为了不至于让人再像我一样不开眼地冒犯您,为了让您在蓝天大草原上度过一段还算难忘的时光,我将荣幸地为您效劳。”
“噢,我想你误会了。”丁克摇摇头,“我并不缺少侍从或者跟班,我带着妹妹出来旅行,无非是为了见识一下世面,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手下人去办,还有什么乐趣呢?你倒是不妨把我当作偶然结识的朋友,在一次旅行中和我们邂逅,然后结伴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一听丁克邀请这个粗鲁的佣兵一起上路,梅丝有些坐不住了。她扯了扯丁克的衣服,用眼神表示:她不同意。
丁克对她笑笑,又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本来丁克还以为这个女助手就算不立即争辩,也会以沉默抗争的,不料她却红着脸点点头应允下来,局促不安地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样?”丁克又对佣兵说道,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梅丝这略显奇特的神情,“我们一起上路,你既然熟悉这里,就充当我们的向导吧!我付给你工钱,上面正好能沾染上你的汗水,让你对我……噢,应该说对你良心的许诺早日实现。”
“大人,佣兵杰弗逊听从您的吩咐。”杰弗逊右手抚胸,深深地鞠躬。这表明,他是以佣兵的身份在接受一项任务,并愿意在此期间无条件地为雇主所驱使。
不久,酒菜便端上来了。那个叫做阿瑟斯的少年也来帮忙。他端着两份鼠兔和一壶酒走到丁克面前,小声地说道:“大人,这是阿瑟斯的一点心意,请您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务必笑纳。”
丁克没有拒绝,示意杰弗逊坐下,后者迟疑一下,还是落座了。丁克满意地笑笑,对他说道:“瞧,你的运气不坏,有人为你买了两位客人的单。”
“谢谢你,小兄弟。”杰弗逊说道,这话似乎发自内心,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匪气。
“大叔,你谢我干什么?我只是设法向这位先生表达谢意,和您可没有关系。”阿瑟斯说完,不再理会杰弗逊,转而望着丁克,“大人,之前您似乎还有什么关于马匹的疑问。”
“对!”丁克点头说道,“我听说有一种马,剧烈的运动后,会流下鲜血一般的汗液,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大人,您这样问,证明您是有意考校我。”杰弗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讲?”丁克微微吃惊。
“如果您真的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您的问题就该是这样:我听说有一种马,剧烈的运动后,会流下血红色的汗液,它们流下的究竟是鲜血还是汗液?”
“噢,你猜得不错。”丁克讪笑道,“那么,你认为他们流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听说过‘宝马汗血’这种说法,但据说至今还没有定论,因为没有人真正找到实物。我向我认识的牧马人和马贩子打听过汗血马的事情,但是没有人真正见过。
“但是我猜想,既然马出汗时往往先潮后湿,那么对于枣红色或栗色毛的马,出汗后局部颜色会显得更加鲜艳,尤其在强光下,给人感觉像是在流血。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马的肩膀和脖子是汗腺发达的地方,也许正是基于这样因素,目击者错以为是马在流血。”
“这个解释倒是让人信服。”丁克点点头说道。
“那么大人,我通过了您的考校,是否有幸像这位佣兵大叔一样成为您和这位小姐的跟班呢?”
“什么?”丁克显然没有想到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
“大人,您放心,我不会为您添麻烦的。我刚才看到您震碎桌子的一幕,于是我就想到您之前所讲,要抓住机会。我认为,跟随您,绝对是比学习相马更好的选择。当然,您可以让我先实习一段时间,如果您觉得我还能胜任这项工作,就让我留下,否则,我还是回来当我的相马学徒。”
丁克觉得这个孩子特别机警,有心给他一个机会,于是就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记住,只是试用期。”丁克笑笑。
“是的,大人!”阿瑟斯躬身告退,兴冲冲地跑回了厨房,像是去跟忙活着烤制鼠兔的卢克索打招呼。
小酒馆里始终保持一种怪异的沉默,没有哪位客人敢无故发出声响,连咳嗽都压得很低,唯恐引起这个神秘贵族的注意,招来什么麻烦。
梅丝对烤鼠兔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是陪着丁克浅饮几口柠檬酒。至于佣兵杰弗逊,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现纰漏,更谈不上跟丁克对饮了。
丁克这顿酒喝得索然无味,于是浅饮了几口柠檬酒,吃了两口烤鼠兔便准备结账离开。
他一站起来,所有人都望着他,脸上无不展现出松一口气的神情。显然,正是因为丁克的存在让他们战战兢兢。他们或者参与了之前对丁克的嘲讽,或者冷眼旁观,无论怎么说,受到丁克的款待,都是问心有愧的。
至于丁克,他已经收获了他希望的结果,他的好友卢克索已经振作起来,只等约定的时间,他就会来看他那个还未见面的干女儿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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