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有诡计!”陶正直叹说,眼睛中射出了不怀好意光芒:“但我也不能不承认一时还测不透有甚么古怪。不过你如果尸横此地,就算有一百条诡计,对你有甚么用处?任何人一旦死掉,生前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关系了。你同意不同意我的意见?”
同意之至,可惜他没有法子表达这意思。
庞照简直连眨眼皮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所以只是心头意念一转,便又全心全意抵拒敌人那深厚强大变化多端的内力。
陶正直先仔细四下查看一阵,确定很正常很安静,才缓缓收回两成力道。
他声音中含有嘲讽意味,道:“你一定有诡计,但你还能有甚么作为?但我为何还要跟你讲话呢?是因为你是沈神通嫡系弟子之故。”
庞照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开口,便大声的说道:“你连家师都不放在眼内,又怎会看得起我?”
陶正直道:“三年前我可能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但自从看过何同的手段,我就绝不那样想了,何同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也是沈神通弟子,后来背叛沈神通,还奸淫了师母,以及沈神通儿子小沈辛弄到不知那里去了!直到现在,沈神通仍然毫无办法。”
庞照希望他肯多讲几句话,虽然只是一个预感加上信心,但有一丝丝的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至于何同,他当然记得,此人本是来自东瀛暗杀道第一高手伊贺川的弟子,被千方百计安插于沈神通身边,在一次捕拿“大江堂”严温的行动中,本已得手,却因变生肘腋,沈神通险险丧命,严格说来,何同不算沈神通嫡传弟子。
想起何同这个狗贼,庞照虽然在如此危殆可怕情境中,面上仍然忍不住露出愤色,道:
“陶正直,你猜我们能不能谈一个交易?”
“谈一个交易?”
陶正直真的不禁惊讶,此人命在旦夕,还有甚么资格谈交易呢?
可是也正因如此,才触动了他的好奇心。
当下陶正直又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希望杀死何同。”庞照的仇恨倒不是假装的,不过当他自身难保情况下,这仇恨是否应该是否能够占有如此重要地位?
庞照接着又道:“如果你能够帮忙我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要我枉法徇私,我也答应。”
以他身为沈神通弟子,又是-府总捕头,竟然肯枉法徇私,的确不是小事。
陶正直禁不住沉吟一下,道:“但沈神通呢?如果他知道你答应这种条件,他肯放过你?你自问能瞒得过他?”
“那是我的问题”
庞照的声音忽然中断,他并不是已没有话说,亦不是不想说,但由于他跟角看见河上有艘空无一人的小船,摇摇摆摆顺流而下,假如这艘空船方向不变,不稍片刻就会搁浅在岸边上。
河流中有空船飘流,虽不常见,却也不算奇事。
其次那船既然无人掌舵,搁浅更不足为奇,不过此船出现得不迟不早,而将要搁浅处看来竟是在他们近处,这等情况就值得怀疑顾虑了。
庞照自是不怕那空船有古怪。
相反的他唯恐没有古怪。
有古怪意思就是有扭转局势的希望,如果真的只是一条空船恰巧漂流到此,那当然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
但不管那船有没有古怪,若是让陶正直看见,此人必定尽出全力施杀手无疑。
所以庞照眼角力一瞄见那空船,马上提聚全身真力,集中一切用得上的感觉,准备应付陶正直最恶毒凌厉的杀手,所以马上不能继续说话。
陶正直果然很快就看见那船,他心念才动,锁链上内力立刻增强一倍。
庞照但觉全身陡然发麻,双腿硬是禁不住发软发抖,好像想跪下去似的,他虽然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跪倒,可是心中却知道,陶正直只须多加一点内劲压力,他就一定受不了,马上会倒下。
陶正直若不是心神又被另一件事分散,他定已增加压力,先击败先瓦解庞照的战斗力量再说。
可是那船明明是空的,只须一眼就瞧得出来,他向来对自己的眼力和观察力极有信心,空船能够发生甚么作用?能够捣甚么鬼?
恰好此时另一边传来声响,是两个人沉重却十分整齐合拍的步声,其中还夹杂着担挑一上一下时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音。
可见得是两个人抬着一件甚么东西奔来。
由于大路与这片河边平旷草地之间,有些树木阻隔了目光,所以直到一顶轿子出现,才解释了步声咯吱声之谜。
不过陶正直心神却不是真正被这顶轿子以及轿夫们本身所分散。
他其实是因为不明白,何以这两个不懂武功的轿夫(步声中一听而知),竟会突然出现于七八丈外?
换言之,何以他何来到这么近,种种声音才被他听见?
那两名轿夫一出现,口中也就叱喝对骂起来,他们骂些甚么不易听懂,却完全是正宗萧山县口音。
在江南若论抬轿子这个行业,差不多是萧山县人天下。
轿夫们绝对没有问题。
陶正直也只用了一眼就得到这结论。
但有帘子垂着的轿内有没有问题呢?又假如轿夫们真的没有问题,那么何以他们沉重步声直到七八丈之近才听得见?
轿子里面的确有问题,只因就在陶正直心念电转之际,一道精芒耀目的剑光由轿子里射出,快逾闪电掠过数丈空间,倏然落在陶正直右边五六尺之处。
光敛人现,是个三四十岁的瘦子,面上特征是那对像鹰隼般精光四射的眼睛。
这个突然出现的剑客当然可以毫不停顿一迳攻击陶正直。但他没有这样做,只压剑凝视陶正直道:“你还认不认得我?”
陶正直一松手,庞照连退八步,才堪堪化解锁链上强大变幻十分可怕的内力。
他拿桩站稳之时,陶正直讶然微噫一声,道:“我决定不可小瞧沈神通的徒弟,好像没有错!”
庞照微喘之际难以开口,却听那颀瘦而有着鹰隼般眼睛的剑客沉声道:“你错了。你其实大有机会杀死他们两个,只可惜你不知道他们的小秘密。”
“他们?”
陶正直不但皱起眉头,声音也很干涩,道:“难道你向我暗示,姓韩的苏州捕头还没有死?”
“你真是聪明人,我正是此意。”
陶正直根本连一眼都不向韩济杰那边瞧看。
他只紧紧盯住对方眼睛和脸孔道:“司马无影,你是当世武当派著名剑客,你当然不会胡说八道。大概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骗我移开眼睛好趁机突袭,但我还是宁可用眼睛看住你用耳朵听你解释。”
那司马无影乃是武当派极负盛名的“鹰系”高手。
“鹰系”的意思就是擅长行动,尤其是攻击。
陶正直不敢移开眼睛不敢分神绝对不错,那司马无影手中之剑早已达到“心随念动,剑由心发”境地,只要有那么一丝空隙,只要司马无影肯那样做,敌人就算不死,情况也必定十二万分严重危险。
陶正直既没有转眼分神,司马无影亦没有发剑。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司马无影才道:“你的武功好像比三年前天津野趣园之时又精进了不少,我有没有看错?”
“你问这干吗?”
“我自然有原因。”
“我又为何要回答?”
“因为我猜沈神通可能忽略这一点,所以做成错误。”
“沈神通做成甚么错误?”
“韩庞两位头儿的负伤落败,以及我现在面对你,都是错误,应该是他站在我这个位置才对。你现在还想不想听听韩济杰和庞照两位的小秘密?”
陶正直道:“我想。”
司马无影道:“他们虽然年逾三十,虽然是公门捕快。但两人规规矩矩都还是纯阳之身体,所以韩头儿受伤虽重也不容易死掉,也所以庞头儿接得住你最后攻出那一下杀手,知道了吗?”
“原来如此!”
陶正直连连摇头表示惊讶。
庞照本已站稳同时也松一口气,谁知锁链上忽然还有一股阴柔力量透入胸臆,登时连吐三口血,人也连退三步,面色苍白如纸。
司马无影目光一闪,皱眉道:“你武功大有精进果然不假。我敢打赌你当年绝对使不出这种‘阳关绝唱’阴功,不过另一方面我也没说错,庞头儿如果不是纯阳之体,现在一定已变成尸体了!”
陶正直缓缓道:“你没说错。”
司马无影退后两步,长剑平举指着陶正直,剑尖忽然急遽细微颤动,以致发出阵阵刺耳惊心的嗡嗡声。
他显然全身内力已贯注流布剑上,由于将要变化出招,所以剑尖急颤悲鸣,看来司马无影的剑术亦已精进一层,比之当年又沉着精锐得多了。
陶正直亦立刻有反应行动,他向左横跨一步,又向右横跨一步,结果何然回到原地,其实没有移开,只不过他在这迅快简单动作中,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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