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六福老店的高级客房里，商万豪寝卧难安，肚皮时不时地馊馊生寒，浑身打激淋，也许是第六感太过敏锐，心里隐隐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他索性落床下地，在桌前坐下了，引灯点亮桌上的烛台，三株烛火的光亮，顿让室内的阴晦消散不少。

    一口凉茶下肚，稍放松。

    意外却陡然光临，毫无征候，烛火遽然间全熄，怪异的气浪随之涌入室内。

    商万豪眼中发黑发暗，惊骇万分地站起，竟然有人在他耳根后吹气，热呼呼地绝对不会有错，他的身手极为利落，临机反应也不谓不快，不假思索地返身就一记金豹露抓，脚下也不闲着，飞身上凳，勾住凳脚飞蹬，大条凳以惊人的声势扫出一个弧度。

    黑暗中交手，全凭经验，空前猛烈的反击十拿九稳，可惜，还是落空了。

    商万豪急忙提凳护在胸前，徐徐转动起来侧耳探听，采取防守，厉声道：“何方鼠辈，深夜里鬼鬼祟祟，是朋友的最好亮明身份，如若不是，在下留一份情面，好来好去，请尊驾速速离去，在下的家人马上来赶过来了。”

    没有回音，黑灯瞎火的室内，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只冰凉凉的大手，无声无息抓了上来，商万豪脖子一紧，浑身僵硬，只要轻轻地稍略施力，脖颈就可能会在瞬间被扭断，大手的主人并没有要他命，只是捏了两下，有点捉弄的意味，就缩藏了回去。

    商万豪受到了实质性地惊吓，发疯般地抡起条凳一陈狂扫，有如狂风暴雨，风卷残云横扫了整个外间屋室，毫无所获。

    北地的条凳可是不轻，尤其是像六福老店这种大客店，每日人来人往不计其数，店家为了防窃，各类家具可是做得又沉又厚重。

    真难为商大爷了，养尊处优惯了，家财万贯，有事自会下人出面，所练防身之技早已是筋骨久弛，哪还用劳动手指。

    现在可成了拼命三郎，一顿狂扫，气力接济不上，贼去楼空，马步都站不稳了。

    他拄凳狂喘，缓过气来就嘶叫：“来人，来人呐，都死了……”

    叫了老半天，石沉大海，没人赶来救命。

    “不用喊了，他们都睡着了。”哑沙的怪音代为回答。

    “他们都被你杀死了？”

    “你说呢？”

    “你到底是谁？”话中语气并无恶意，商万豪胆气略壮。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屋内那人。”

    “他？”商万豪有些明白了：“你是……”

    “不要多问，明日一日带他离开京都。”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明日一早。”话落，再无声息。

    过了老久，回过神来的商万豪摸到一根明烛，光亮复起，桌上留了一个皮革囊，鼓鼓地不知安放了什么东西。

    天还没有亮，六福客店的伙计们就一阵好忙，贵客们正在打包、退房、走人。

    有钱好办事，商大爷的阔绰又一次发挥威力，出手就是五张百两官汇票，让店家代置交通工具，才一个多时辰，就置办妥当了。

    三部载人的双马轻车，一部载货的骡马套车，八匹连鞍的上等快马，在蒙蒙地曙色里，车队好不壮观。

    店前马车广场，店伙们前呼后拥，帮着搬杂物、拿行理，但几口大箱子却不让碰，由他们自己人装上货车，店里上下不以为意，想当然认为大箱里头装满商大爷的金银财宝。

    事了后的打赏不用提，店伙们欢天喜地，远远目送车队起拔、离去。

    但依旧没人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商大爷，人人都穿得这么光鲜，他们不说，天知道谁是谁的老几？

    城门已经开启，车队晃晃优哉，不惶不惊，没受到任何盘查，出了城关，一路向南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飞鸟就要出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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