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就快天亮了,可是还在喝酒的两个人却全无丝毫停止的意思。
这两个人一个是小辛。破刀横搁桌角,显示情势不寻常,随时都会动用。
另一个人是五官清秀。虽有倦容,但两眼炯炯有神,显示他仍能随时随地应付任何情势变化。
他就是“飞天鹞子”吴不忍。
吴不忍干了满一大盅,舒服地摸摸肚子,才道:“你大破‘梁邪尤毒’险关,这番精彩经过比天下任何下酒菜都有味道很多。”
小辛道:“吴哥,你兼程急赶数百里路来此见面,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
吴不忍叹口气,眼睛从敞开的肆门望出黑暗街上,说道:“我没有打算瞒你。”
小辛道:“有谁知道你的行踪?”
吴不忍道:“没有,连郝问都不知道,你敢是忘记了我这样做法安全是你的要求?”
小辛面孔表情藏在迷雾中。他一定遭遇到某种困难,才会在朋友面前隐藏起表情,他遭遇到什么困难呢?何以不敢被真正的朋友窥见内心情绪呢?
吴不忍沉默一会,才道:“如果是你的事情,我可以为你拼命,如果是我的事情,你放大胆子说出来,我一定支持得住。”
所谓你的我的事情,当然是说“困难”
小辛那么决断有魄力的人,却也考虑了好一会,才道:“是你的事情。”
吴不忍慢慢垂下头,轻轻道:“是关于莫怜卿么?”
小辛道:“对,在这世上你最关心的人是她,所以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吴不忍道:“她怎样了?”
小辛用力道:“她已经死了。”
吴不忍闭上眼睛,眼角却沁出泪水。
小辛又道:“是梁松柏亲口招出来的,我还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秘密,这就是我为你不取他性命之故,你支持的住吗?”
吴不忍深深叹口气,没有作声。
小辛道:“你为她负冤含屈多年,你为她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杀死不少人,所以我本希望你能与她过一段快乐日子。”
吴不忍声音有点粗哑,道:“我明白你的好意,我绝对不会怪你多管闲事。”
他作深呼吸时发生呼噜的声音。
很慷慨大方“流血”的男人事实上不多,但轻易“掉泪”的男亦的确很少。所以听到“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句话的男人切莫沾沾自喜,以为不流泪就是“大丈夫”
其实还差十万八千里。因为不流泪并非就表示能够为理想为正义而“流血”如果只能够“不流泪”而不能“流血”岂能算是大丈夫?
吴不忍已表示过他可以为小辛“流血”所以他虽然也流泪,却仍然不失大丈夫本色。
小辛道:“莫怜卿一定是很好也很聪明美丽的女孩子,她在世间短短一生中,竟然有你这样一个知己,虽是彩云易逝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却已不枉此生。”
吴不忍甩头,好象用这个动作就可以甩掉悲伤甩掉回忆。他面色变得十分严肃,道:
“我的感伤可以留到空闲之时才拿出来,所以现在我们谈正事,谈你的问题。”
小辛道:“我的事非常简单,当然也非常危险,但今天下,也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才办得成,吴哥,别的话我不必多说了,是么?”
吴哥仰天一笑,突然豪气迫人,道:“你当然知道,别的我可能会害怕,但唯有‘危险’我绝对不怕?”
他们一齐举起斟得满满的酒盅,一齐一仰而干,四目相投,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寒冷秋风吹来,含有无限悲凉壮烈味道,易水萧萧西风冷,只不知几千年前荆轲揖别燕太子丹之时,是不是这般心情?
花解语觉得很冷很冷,虽然在飘渺朦胧的无边迷雾中,不但见到了小辛,而且还被他强有力的双臂拥抱着,可是休以还是这么寒冷?何以如此的飘忽迷朦?
她轻轻道:“小辛,你知不知道我想什么?”
她听见小辛问道:“想什么?”
她回答道:“我好希望现在马上死掉,永远离开这个可怕、冷酷,坎坷的人世。”
对于小辛这个人,花解语不论是对别人说或自己悄然沉思,都承认不了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奇怪的是在她最隐秘,最深密意义中(佛家称为独影意义即系潜意识),却感到并非如此。
她觉得可以跟小辛谈论任何一切心事,可以依靠他,可以让他帮忙而不必说“多谢”
但花解语又感到非常忧惧,所以不敢接近他,根本亦不敢诉说任何心事。
因为有一个道理非常显浅,如果从未得到过,就永远不会有失去的忧惧。
可是四下如此阴暗凄冷,眼中景色迷迷朦朦,她既不知身在何处,亦居然想不到要弄清楚这一点。
总之,她软弱得好象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所以她不但对小辛说各种话,亦害怕他忽然跑掉或者忽然不理她。
她那张面庞,一向美丽温柔得有如春水。现在却平添楚楚凄艳,随便任何男人都能够一望而知花解语已经是柔肠寸断。已知道也正陷于飘渺迷茫的情况中
梁宅隐贤阁楼上大厅内,气温竟比效野还寒冷得多。
七盏吊灯好象天上的北斗星飘浮于茫茫夜空中,灯光说明不明,说暗亦不暗。
地上纵横竖立好多支麻番,每一支香旗都无风自动,显示必有一种超自然力量控制支配这一切。
麻番中心点,亦正是七盏吊灯中心位置,花解语和绿野两个人伏着不动。
她们是在李碧天阎晓雅以及严星雨回到房间时,听到他们讲了几句话,李碧天袍袖一指,她们就大去知觉,接着被送到此利,但至今她们尚未象平时样清醒过。她们身体能感觉,思想能活动,却不象平时那样能完全清醒能控制自己。
绿野正如花解语一样,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亦不知道身侧伸手可及之处有个花解语。
她最先看见的人居然不是小辛不是四连,而是她常常故意闹弯扭捣蛋的老祖父雷傲候。
绿野知道祖父已紧拥抱着她,因为她拼命告诉他说很冷,她知道祖父非常爱自己,虽然他从不说出口,亦没有特别的态度,但她却知道。
所以她专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使祖父心疼心伤。
如果祖父不关心不疼爱她的话,绿野就算把身上的肉一块块切下来,祖父决不会为她心疼心伤。
世上无无数数的孩子们,总是喜欢用这种自我伤害,自我虐待方法,去伤宠爱他们的父母。
绿野忽然看见小辛。
她虽然冷得簌簌发抖,但心头却泛起阵阵温暖以及毫无拘束愿忌的欢畅。“小辛,我想得你好苦,你为何总是不声不晌跑来跑去。”
小辛给她一个看不真切的微笑,那是小辛拿手好戏,好象有回答有反应,但其实你的得到只是一个无法抓住无法解释的“印象”而已。
绿野大声道:“快抱住我,我冷死啦,这儿是什么鬼地方?”
小辛似乎告诉她说因为连四已来了,所以不便抱她。
绿野道:“也好,连四呢?”她忽也看见连四,并且看见他伸展开强壮臂膀。
绿野咕哝道:“我想我应该让你抱,但一定没有被小辛抱住那么自然和舒服。”
她停一下又道:“但不妨试试。连四,这是第一次让你抱,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当然没有人抱她,因为连四重伤垂危远在南京,拿八人大轿抬他来也不行。
小辛呢?他在何处?
悬崖上有一块平坦宽敞的地方,在悬崖边绿你只要听听夜风呼啸声音就知道这片悬崖很高峭。
小辛就站在这片广宽崖顶平地上。
天已黎明,所以他满头满身的萤光粉已经失去作用。因为既然已有足够光线看得见他身形,当然就不须要萤光粉指示目标了。
这个地方虽然距安居镇不及两里路,但连安居镇的居民亦没有来过的。所以这座悬崖究竟有多高?底下是怎样的情形?四围环境如何?一百个人恐怕找不出一个能够回答。
不过小辛却可以如数家珍流利答复这些问题。
悬崖边缘距底下的乱石峡谷大约一百二十丈。对面还有峻峭的崖壁。比这边还高,所以这个峡谷简直就是同一座山劈开一道裂缝而已,对面的峭壁距这边只不过有四十余丈左右。
上次小辛一夜之间来回奔驰了三百里路,为的就是来此察看地形,那一夜月色皎洁,以小辛的目光不亚于是大白天了。所以他查看得很清楚很仔细,而来此查看的动机却因为“九幽使者”金阳提到这个地方。
现在他只是旧地重游而已,所以看见他靠近悬崖边搭着一间高敞木屋时,不免凝眸注视一下,才走过去。
这间木屋三面轩敞,只有靠悬崖那面用要木板阻隔着,使得在屋内之人不必老是看见那老高老深的悬崖近在身旁而感到不安。
木屋一定是最近才搭盖的,上次小辛还没有见有屋。而这时屋内灯火明亮未熄,当中有一张四方木桌,有两个人分据两头正在下棋。
这两个人都很斯文清秀,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小辛走到门口,面孔忽然隐藏在迷雾中。
他大概静静站了半盏热茶时分而已,然后忽然用左手拿着那把连鞘破刀
那两人有如被毒蛇咬了一口突然大惊抬头望他。在此之前,他们一直用心下棋,叮叮棋子声甚是悦耳。
小辛向那穿古青色长衫的人问道:“你是恶仙人韩自然?”
那人点点头,指指对面穿白服的人道:“他就是海枯石烂李碧天,你是小辛?”
小辛道:“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上一句是什么?那一位可以告诉我?”
韩自然立刻笑道:“这是李商隐咏嫦娥绝名,上一句是‘嫦娥应悔偷灵药’。”
小辛道:“你武功不错,但文才亦不弱。我再问一句,‘自从一见桃花后’,下一句是什么?”
韩自然楞一下,道:“这是谁作的诗?”
小辛道:“这是禅宗灵云大师得道证悟的渴,我也是最近才学会,你想不想听听?”
韩自然道:“好呀。”
小辛道:“在禅宗公案内,说那灵云大师因见桃花而悟道。作了一首偈表示他证悟的程度。他的偈是‘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弃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我不明白的是他‘不疑’的是什么?”
韩自然道:“禅宗道理玄深奥妙,世上恐怕很少人弄得懂吧?”
小辛道:“不是不懂,但拈花一笑的会心法门,当然是言语文字不能解释的。不过据伪山大师的看法,灵云悟是悟了,却还须小心护持。而我的意思,则是你们更必须小心照顾你们的性命。”
韩自然似乎仍不明白,问道:“我们的性命?谁想杀我们?.但一定不是小辛吧?”
小辛道:“我们虽非朋友,但亦不是敌人,所以当然不是我。但如果你们是敌人,那又另当别论。”
韩自然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正在下棋。但如果你坐下来,我们不妨一齐喝酒。也不妨谈论一下别的事情和别的人,例如花解语绿野阎晓雅小郑等,你认为如何?”
小辛疑惑地道:“我正想问你们,我明明一路跟着花解语和绿野。但忽然间却看见你们。她们
到那儿去了?这是什么地方?”
韩自然道:“此地是安居镇。我那天见到飞天鹞子吴不忍,也答复了你的问题之后。梁老员外忽然派人请我来此,老实说我和李碧天在此当然对你很不利,你明白么?”
小辛道:“不明白,但不要紧,梁松柏已经成了废人。花解语和绿野呢?她们一定遭遇很大困难,所以一直都不回答我。”
韩自然道:“既然长春子梁松柏已经除掉,你且坐下来我们谈谈。”
小辛喃喃道:“但奇怪的是花解语绿野都好象幽灵一样,莫非她们已经到不幸?”
韩自然道:“我担保她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她们却仍然在某种力量控制下。此所以我要你坐下来谈,你明白么?”
小辛答得很快,道:“不明白,我只知道你们都戴着人皮面具。你们为何不让我瞧瞧本来面目?你
们为何要将兵刃藏在桌子底下?韩自然和李碧天也要用刀用剑才能杀人?”
韩自然和李碧天眼中又再次露出大惊之色。第一次是小辛来到门口时,忽然把挟在胁下的破刀改用左手拿着。那时他们被森寒强大的杀气震慑而大惊抬头。
两次大惊的心意都只有从“眼睛”流露。面色居然完全不变。所以确实可以肯定他们用精美的面具遮掩本来面目。小辛甚至敢打赌他们的面具是用真的人皮制成。
韩自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辛道:“我的意思叫你们快拿兵器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我希望你们从前听说过我的刀很快,也希望你们知道我杀人时拿刀的手绝不会软。”
那两人都一齐站起身,同时手中都出现兵器,一个是用长剑,另一个双手各有一把一尺寸长精光如雪的短刀。
小辛冷笑一声,道:“这就对了,有个朋友告诉我,安居镇藏龙卧虎竟然有不少武林高手。
他目光盯住双手都有短刀的人,又道:“你一定就是‘一路哭’魏双绝?但三十年前你仍然未有名气。”
那人就是假扮李碧天的,一直未开过口,这时应道:“不错,我二十八年前才真正行走江湖。”
小辛道:“其实你何必用人皮面具?我知道李碧天只有四十岁左右,但你双手皮肤已告诉我,你的年纪是五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
魏双绝哼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不必藏头缩尾。小辛,我想把面具剥掉。”
小辛道:“我为何要问我?”
“一路哭”魏双绝道:“因为我剥面具时必须用两双手,而且有那么一阵子瞧不见东西,所以我要先
问你。”
小辛道:“这一位是谁?”
他目光转向拿剑的人,又道:“你跟我说了不少话,可见得你平素一定口才出名。你用很纯正的京片子说话,可见得你想掩饰你自己的响音。如果你是韩自然,应该会有些湖南腔才对。你还要不要我猜下去?”
那个假冒韩自然的人叹口气,道:“我从未见过象你这么可怕的人。如果你还能看得出什么,请说出来。”
小辛道:“可以猜测的已经不多,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的武功。对了我还应该先说明一点,那就是你们的棋艺太差了,简直狗屁不通。我曾经下过十五年的围棋,而且从不用棋抨(幽冥世界有棋盘看不见)。所以我只看看你们下的几十手。就知道你们不是韩自然和李碧天了。”
那持剑的人和“一路哭”魏双绝都目瞪口呆地望住小辛。谁能料得到原来小辛第一眼已经看出破绽?原来他老早知道他们是冒牌货?”
小辛又道:“峨嵋派剑法有一招剑法可以比美天下无双杨家枪法的‘回马枪’,称为‘拗步反手剑’,这一剑当然万分难练。所以练得成功的峨嵋高手,不但腕背皮肤留下显著弧形深纹,甚至连转动头部时也有一种姿势。你是不是出身峨嵋的?”
那人深深叹气,道:“是的,我是峨嵋派‘垂纶千尺’谢不贪。我二十年来纵横川陕湖广,未逢敌
手。但今天”
“一路哭”魏无绝道:“谢兄,其实你也无须把姓名告诉他。”
谢不贪道:“他是值得说实话的人。小辛,我的名字虽然叫做‘不贪’,但我其实很贪心。我一生就是葬送在这个贪字上面,我相信你一定了解我的意思。”
小辛颔首道:“我了解,并且很多谢你对我讲真话。我想先请教你一招。然后还有几句话要讲。不过如果这一招你我有一个死掉,那就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垂纶千尺”谢不贪剥掉面具,露出真面孔,大约五十岁左右,目深鼻塌,相当丑陋。
他起身道:“很公平。听说连江南三大名剑之一的‘羽扇纶巾’范慕鹤连一招都使不出就认输。如果我接得住你一招,不知道范慕鹤服不服气?”
他们走出门外。魏双绝亦现出真面目出去观戏。
朝阳初起,晨雾未散,但空气新鲜极了。
小辛深深吸一口气,道:“我真不想在这时候拔刀,但我能够不拔么?”
谢不贪道:“不行,如果你不拔刀你就是失败者,你肯做一个失败者么?”
他连长衫都拽起,飘飘绕着小辛又快又稳走了一圈,接着喝道:“看剑。”
喝声中长剑化作一道匹练似的光芒,飞起寻丈然后迎面冲泻疾攻小辛。这一剑气定神足,凶猛又含有不尽飘逸韵味。
双绝几乎大声喝采。但他心念转动忙得来不及喝采。他心中想道:“如果我是小辛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闪向右边,因为谢不贪剑势右边最弱,二是用硬拼手法,如果谢不贪不想同归于尽,便不能不变招换式了。但小辛怎样应付呢?”
他念头固然刹那便逝。而谢不贪剑光也攻到小辛面前。
小辛破刀出销振腕一劈。“叮”一声刀刃和剑央相触,谢不贪飘退十步。
小辛居然使用如此凶险手法。魏双绝大出意料之外而惊讶,却也暗自喜,因为小辛既然喜用蹈险卖弄的招式,不免偶然会失手。而这就是击败小辛的机会,必须极端小心留意不可错过。
谢不贪是峨嵋派最有名剑客之一。却很奇怪似乎只会施展这一式,而且接下去都全无改变,一口气攻了六剑。但也被小辛破刀同样劈退六次。
当然绝对没有相信峨嵋有数高手“垂给各尺”谢不贪只会使一招剑法,这一定是不可能的事。
一共加起来谢不贪以同样姿式手法攻了七次,小辛亦以同样手法劈退他七次。
两人终于分开。
小辛道:“真难得通上象你如此高明的剑客,我知道你一招应该连续攻出七剑,而你虽然被我破拆劈退,却能够变快为慢,将七剑分七次施展。”
谢不贪道:“碰到你这种敌手算我倒楣,你是不是说过换了一招之后,还有几句话说?”
小辛道:“正是。”
魏双绝忽然插嘴道:“小辛你有话早该说了,何以换一招之后才说?”
小辛坦白道:“因为谢不贪现在才会相信我和他再度出手时,必有一个人离开人世,目前胜负这之数虽然未定但我的实务却已无疑问,所以他会说实话。因为如果他赢我死,任何秘密都不会泄漏,反过来说如果他死了,他又何须顾虑任何事情呢?”
“一路哭”魏双绝瞠目道:“你说得他妈的真有道理,你说的话有没有人不相信的?”
小辛道:“我向来用真才实学说服别人,所以希望你也相信我的话?”
魏双绝道:“你要我相信什么?你还没有说出来,我怎知信是不信呢?”
小辛道:“我想告诉你,我根本已准备付你们两位一齐出手,而结果仍然一样,不是我死,就是你们死。”
魏双绝一怔,道:“你一个人竟要斗我们两个?你居然不想法子使我们单独作战?”
小辛眼光转到谢不贪面上,问道:“莫怜卿根本就是淫娃?”
谢不贪道:“是的。”
小辛道:“她现在和陶正直在一起?”
谢不贪道:“是的。”
小辛道:“是不是陶正直要你将莫怜卿介绍投入峨嵋派的?”
他接着又问道:“陷害吴不忍的整个计划都是陶正直所布置的。”
“严星雨也是幕后人之一?”
“你认为陶正直心计、武功都深不可测?”
所有问题谢不贪后来只须点点头而不必开口回答,而这些问题小辛本已从梁松柏那边得知,如今只不过予以证实而已,他告诉吴不忍说莫怜卿已经死掉,那只是指真传卿制造的形象已死,并非她的肉身。
但每个问题越是证明真实不虚,小辛好象更不满意,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何以陶正直能够一手遮住天下耳目?何以他能够支使差这么多的高手?严星雨怎肯听命于他?何以他要制造这许多凶杀风波?吴不忍被陷害对他有何好处?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人面兽心’陶正直才是真正幕后人,只不知他能不能代表命运?”
谢不贪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小辛道:“没有什么,我们开始吧!”
魏双绝迅即加入,大声道:“小辛,是你自己不反对的。”
任何解释,任何借口在“死神”面前都变成很无聊、很多余,当死神掠走那个人的和命时,对那个人来说根本就是世界末日。
魏双绝使出“大灵猫七式”那对短刀象最凶毒的猫爪攻去之时。“垂纶千尺”谢不贪剑势也电射猛攻,放他们两从在一起果然有道理,原来他们两人出手时配合得甚是严密神妙。
魏双绝短兵刃发挥“一寸一寸险”可怕威力,整个人扑入去施展贴身肉搏之术。谢不贪的长剑如经末长虹以高蹈远取为主。
小辛的砍刀居然亦不能立即劈出,全靠极神速身法从刀光剑影中裁缝穿隙。
当然他主要是要抢占有利方位,同量事实上这两名高手尽全力进攻,开头几下自是威猛凶毒无比,只要有计可施有路可走,当然不宜与之硬拼,以免两败俱伤,但小辛终于打到机会,一刀劈中魏双绝右边猫爪(短刃之一)”
魏双绝居然站不住脚跌跌撞撞奔出七步,不过,谢不贪也忽然第一次觅到机会,快如飘风从小辛身边掠过,长剑回手刺出。
连魏双绝也宁可摔一跤而眼眼急看结果,他自己用尽一切手段好让谢不贪能有机会使出称绝武林的“拗步同手剑”所以他就算摔得头破血流也要先看谢不贪这一招的结果如何。
只是魏双绝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因为他明明是给小辛那一刀含蕴的古怪内力震开。
小辛刀上传来的强大内力有刚有柔,又有粘滞以及震弹暗劲,此所以他退开之时脚步不稳,跌跌撞撞有如喝醉之人一样,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完全不同方向的内劲之故。
如果小辛根本大有余力,并非因他所迫而被谢不贪觅到机会的话,任何人都知道会有什么答案,所以魏双绝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情况果然不妥,甚至可以形容为很糟。因为魏双绝这个唯一现场观众看见小辛好象鸟类一样飞起,而且是在谢不贪头顶,跟着谢不贪移动。
谢不贪“拗步同手剑”根本找不到对象,小辛已经早了一线在他头顶蹈虚蹑空进退自如。谢不贪的结果当然败得很惨。但魏双绝亦不比他好,因为当魏双绝脚刚站稳时,胸口要穴被人不轻轻戳了一下,那边谢不贪与他一起扑倒地上,不言不动。
小辛叹口气,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命运”的刽子手?如果不是,何以他不想杀人而又偏偏非杀不可?
他转身望向悬崖的另一角,看见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原来是空荡荡的地方,忽然充塞弥漫厚厚浓雾,朝阳照射在为翻涌的浓雾上,竟然觉得不似阳光,反而增加阴天气时那种暗流潮湿味道。
转眼浓雾散尽,他看见悬崖边有一张桌子,两个人坐在桌边,桌上居然有酒菜。
这两个人一望而知绝对是“恶仙人”韩自然和“海枯石烂”李碧天无疑,小辛虽然未见过他们,却敢肯定这一点,他收起破刀夹在胁下,远远抱拳道:“你们终于露面了!”
韩自然叹口气道:“我们早就该露面的。”
小辛道:“你们是不是认为一露面就可以救了魏双绝和谢不贪。”
韩自然道:“难道你以为我办不到?”
小辛道:“口舌争论而提不出证据,还是换个话题的好。”
韩自然道:“今天如果你能杀死我和李碧天兄,我们决无怨言,但反过来说我们也会尽力对付你,虽然有这一趟,却是毫不留情的。”
小辛道:“陶正直、严星雨为何不敢出面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却找了很多人来送死?你们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么?”
这一回竟是李碧天答腔,道:“以我个人看法,他们都是懦夫,尤其是陶正直。”
小辛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句话,我相信陶正直、严星雨都会很痛恨地记住你的答话。其实我只应该问你们怎样动手法?又怎样才算是真正拼过一次命。”
李碧天道:“小辛,你担心自己,不必替我担心。”
韩自然却答道:“我和李碧天已摆好一个阵势在此,早先事是我们利用花解语、绿野的灵魂把你引到此地来?”
小辛插嘴道:“她们已经死了?”
韩自然道:“没有,但她们人在法坛中完全受我们控制。”
小辛道:“我明白了,如果刚才我有办法切断你们的控制力量,她们就会马上恢复清醒。”
韩自然道:“你的确懂得很多。现在请听我说,只要你能够穿越我们这个叫做‘渺芒断肠’大阵,来到我们桌子边。取一盅酒喝了,就算你赢。”
小辛道:“‘渺茫’一定是法术之力做成,而用‘断肠’必是毒药无疑,这名字起得很有意思。”
韩自然道:“你猜对了,但如果你知道中渺茫断肠后而还得加以‘刀兵’两字,你就更加明白这个大阵的威力了。本来在武功方面你小辛不会害怕任何人,可惜这一回情况不同。
因为你是在法术,毒药压力下还要出手应战,所以平时杀不死你的人,现在都能杀死你。”
小辛道:“我猜想这个大阵一旦发动,我们只怕没有交谈机会了,对么?”
韩自然道:“对,大阵真正发动了,数百丈方圆之内都是白粉蒙一片,我们虽然看得见你,但甚至连我们也看不清楚四周景物。”
小辛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多谈几句,你反不反对?办得到办不到?”
韩自然、李碧天一齐应道:“可以。”
小辛道:“你们知不知道当我能走到桌子边,就一定是你们丧命之时?”
韩自然道:“很公平,而且你那时恐怕连你自己也已经控制不住刀势了。”
小辛道:“你们真的甘愿冒被杀之险,还替陶正直、严星雨对付我,我真不懂他们有什么魔力能使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也要替他们卖命?”
李碧天道:“陶正直没有,严星雨却有这种魔力,但陶正直却能够控制严星雨。”
小辛道:“权力结构本来就是一层一层支配控制而成,看来陶正直真是幕后人了?”
韩自然道:“这问题值得谈下去?”
小辛道:“还有几个人怎样了?阎晓雅不必提,虽然我仍然关心她,但她却是严星雨的人,我想知道无嗔上人和小郑的情形。”
韩自然道:“他们都象我们一样,不过他们是‘刀兵’部分,你怎知阎晓雅听严星雨的话呢?”
小辛道:“我看见过一个神象,双手挂着几个草人,有花解语、绿野、小郑和连四,却没有阎晓雅,亦没有我。”
韩自然道:“哦,那是鬼胜之术。那几个人就算不马上死,运气也一定坏极。但为何没有你呢?”
小辛道:“这只是我的猜想,施术之人可难恐怕我能破解这种法术,所以用别的手段对付我,看来鬼胜之半果然有点道理,那四人的运气确实坏透了。连四身负重伤,不知道活得了活不成了。”
韩自然道:“你猜想很有道理。如果让我决定,亦不会向你使用这种法术。”
小辛道:“你们对我透露了这么多的秘密。如果我忽然逃走,你们岂不糟糕。”
韩自然道:“当然糟糕,不过你很难逃走,此地只有一条通路可走,而这条路已经封锁,你就算过得刀兵那一关,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声,他们全都是真正拼命,所以你恐怕非得杀尽他们不可。”
小辛道:“杀尽了他们便又如何?”
韩自然道:“杀尽了他们,你必须在一眨眼间奔出百丈之外。否则你仍然化为灰,当然连我们在内亦全部不能幸免。”
小辛道:“原来如此,严星雨竟是决心用‘大地平沉神雷’?岭南祝融社独步天下古今的这种火器真是太可怕了,但严星雨自己亦逃劫难,这又何苦来呢?”
李碧天摇头道:“他一定疯了”
韩自然道:“他没有发疯,只要不迫他,他绝对不会发疯的。”
小辛突然大声道:“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除了‘进攻’或‘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