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这么一叫,千面姥和蝶仙都不由大吃了一惊,相互对看一眼,俱不知这姑娘是谁。但是,她们俱都被这可爱的姑娘那份素挚的感情所感动了
尤其是蝶仙,女孩子家最同情女孩子,她看见这姑娘,哭喊着直往自己这边跑来,不由眨了一下大眼睛道:“这人你认识么?”
那姑娘一面哭着,一面还蹦着脚道:“我怎么不认识!他就是跟我一块来的你快把他给我吧!”
蝶仙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口中啊了一声,一面翻身下了马叹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位相公中毒太深现在还不能交给你,等我师徒把他送进去,那时候你再好好照顾他吧!”
此时那姑娘还是一个劲哭着不依,蝶仙不忍,要把燕青递过去,一边的千面姥却含笑道:“不要给她,他身上有毒!”
蝶仙不由一怔道:“有毒?那我们手上不都沾了蟒血了么?”
千面姥哼了一声道:“那可不是,不过没有什么关系,救人要紧!”
她说着一面转过了脸来,对着那哭着流泪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女娃娃!你不要怕,这小伙子死不了,包在我老婆子身上了,你不要哭!”
那少女将信将疑地看了千面姥一眼,口中哭声不由减低了不少,一面抽搐道:“老婆婆!你一定要救他”
千面姥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你请放心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住在哪里?”
少女一面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一面慢吞吞地应道:“我叫云娜,家住在大康族”
千面姥不由皱了一下眉道:“啊!大康族,那离着这里还远得很呢!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云娜此时全心全在燕青身上,这老婆婆还一个劲多话,她真急死了,闻言后仍自用着那双流满了热泪的眼睛,一个劲地看着燕青,对于千面姥的话,似乎就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此时那一大群长颈猓猓都来了,就见为首一个身材矮瘦,颈项特别长的猓猓,往二人立处走来。
站在千面姥身前,那两个会说汉语的人,立刻就小声对二人道:“我们峒主来啦,铁花峒主来啦”
蝶仙才知这身披鸟羽的怪相人,竟是铁花峒主。要是平时,她要看见他这份怪样子,早就忍不住要笑了,可是此时,却为怀中这素不相识相公的伤,而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因此虽见对方那付怪模怪样的姿态,竟是笑不出来了。
铁花峒主行近二人,想是早由那二猓猓口中,得知这师徒二人武功了得,更因助燕青除蟒有功,不由心中存下了敬仰之心。
此时离着二人尚有五六尺,就站住了脚,双手往天上高举着,口中呱呱乱叫了一阵,遂朝着二人拜了下去。千面姥忙含笑道:“峒主不必多礼!”
这老婆子说着话,仅平平地伸出一手,铁花峒主立刻就觉得,前胸有一股绝大的劲力,硬把自己给逼了起来,不由吓得呼啦的一声怪叫,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翻着一双鼓泡泡的眼睛,直发愣。
那一旁的猓猓遂向二人道:“峒主方才说,谢谢两位大侠客,把妖怪杀死了,他请你们到族里去。”
千面姥看了云娜一眼,不由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家既是在大康族,我们就到你家去吧?不必再在这里耽误了!”
云娜只是哭着点头,千面姥遂向那擅汉语的长颈猓猓道:“你就告诉那铁花峒主,说这位哥儿受伤太重,我们要回去给他好好治疗一下,就不到贵族去了!”
这长颈猓猓忙把话翻译了过来,铁花峒主虽感有点失望,可是也无可奈何。
此时令人牵来了几匹野驴,又说了一大套话,一时全族人,都朝着千面姥等跪了下来,欢呼叫喊之声,震耳欲聋。由此可见,这些长颈猓猓,对那大蟒毒恶之甚,对千面姥等之感激情形了。
千面姥微笑着接受了这群猓猓的欢呼之后,这才扭转头来,对蝶仙看了一眼道:“我们走吧,路还远得很呢!”
蝶仙看了一旁的云娜一眼,只见她依然瞪着眼睛,直看着手中抱着之人,不由暗暗感叹了一声,忖道:“这姑娘也太痴情了”
想着又低头看了一下腕上托着的燕青,心中忖道:“这位相公也真是好福气,能得到云娜的青睐,也真是值得骄傲了”
想着不由笑向云娜道:“妹妹要是不放心这位相公,还是交给妹妹自己招呼吧!”
云娜本有此意,只是难以出口,此时闻言,反倒不好意思了,当时脸红了一下道:“还是你先抱着吧,我怕把他摔着了”
说着话,竟低下了头,羞得脸色通红,千面姥一旁相窥,不由暗笑了笑。
她对这种小儿女的感情,无限感触,尤其令她同情。只是她有一点奇怪,那就是蝶仙。今天似乎变了,怎么竟会对这陌生受伤的人,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儿,似乎过分的关心
她奇怪蝶仙自从跟随自己以后,对于别的男孩子简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当然,千面姥明白,这是因为她有一段痛心的往事,因此只以为她从不会再用感情了。
可是千面姥私下里,却暗中一直在留意,留意为着这心爱的弟子,物色一个年貌武功才学相配的年轻人,可是,这种人选,中原已是难选,更何况是这苗疆野地,化外之区了
因此这愿望,一直存在千面姥秦瑛的心中,可是却渺茫得如同天边的浮云一般,永远似乎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而此时,蝶仙的这一点无意动作,就像是一点鳞火也似的,在千面姥心中突然明亮了一下她不由心中突然一动,却把目光仔细向那受伤的燕青望了去
这一眼,千面姥秦瑛不由突然心中一动,虽然这受伤的人,满身满脸,全染满了腥臭的蟒血,已难看出庐山真面目,可是这老婆子,却依然由他那挺直的鼻梁,和标准的面容上判出,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
他那结实壮健的胴体,平躺在蝶仙双腕之上,那么英气蓬勃,豪迈的起伏着,令你可想到,他受伤前的那种俊秀风采!
“这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千面姥脑中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又转到另一条驴背上的云娜。
阳光由几棵树缝中射下来,正瞧着这可爱姑娘的脸盘儿,她是那么的娇嫩,两颊绯红,就像是新从山尖跳出来的太阳。
她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掩饰之下,就像两颗天上的星星也似,偶一顾盼,目光总是落在了燕青身上,感情在她目光之中,闪照着多么强烈的火焰啊!
千面姥秦瑛看到此,不由内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想,他们本是多么理想的一对啊蹄声得得,在山石上不停的响着,几个人心中,都像是压着了一块大石头也似的,有的低眉深思,有的泪流满腮,只因为她们都有一腔难忘的心事
蝶仙见云娜此时正驰近自己身边,不由嫣然对她一笑说道:“妹妹也学过武功吗?”
云娜斜眸瞟了她一眼,不知如何,她对蝶仙自一开始,就生出衷心的好感,她觉得蝶仙不但武功高而且人也长得真美
偏又是蝶仙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么甜,云娜不禁更是衷心存下结纳之心。
此时闻言之后,不由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对着蝶仙羞涩涩一笑遂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称呼,小妹可不敢当”她说着用手裹了一下散下的头发,遂接道:“小妹只随家父学过几天,不过是略知武技皮毛而已,比之姐姐高人,真是判若云石之别”
蝶仙不由笑得更甜,她想不到云娜居然也这么会说话,当时啊哟了一声笑道:“你可别捧我师父听见可又该骂我了我这本事还差得远呢”
云娜不知如何,忽然那双已止住泪的眼睛,竟又突然一红,亮晶晶的泪,直在她那大眼眶子里转呀转呀她把头转向了一边。
蝶仙不由秀眉微微一皱,遂又问道:“咦你这是怎么了?”
云娜本是触动心事,突然想起来伤心,蝶仙这么一问,她又不擅说谎,当时不由玉脸一红,遂动了几下樱唇,才道:“我唉我怎么说呢?”
蝶仙竟由不得笑着眨了几下眼睛道:“你说呀,没关系,是关于他的事是不是?”
她说到这个“他”字之时,还用手指了一下半依在自己身前的燕青。
云娜不由脸又一红,遂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蝶仙追问了一句:“他怎么样呢?”
说着她不由齿咬下唇,声音里微微带着些笑意。云娜偷目看了她一眼,一时只觉得这少女真是美极了,不由暗忖:“我一定要和她交一个朋友,叫她也教我本事。”
想着不由叹了一声道:“我告诉姐姐,姐姐可不许笑话我!”
蝶仙含笑点头道:“那当然我不笑你就是。”
云娜遂又看了看前面的千面姥,这个老婆子想是有意离着她们一段距离,让她们谈谈体己话似的。云娜这才不由红着脸道:“我是说燕哥本来答应我,从明天起就教我练本事的,想不到今天就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蝶仙听到“燕哥”二字,似微微一愣,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燕哥,也正是她自己席梦不忘的燕青哥哥,当时虽觉耳熟,倒也听过就算了。
当时闻言之后,掀起了一颗小小的酒窝道:“不要紧,他的伤包在我和我师父身上好了,一定把他治好”云娜又小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蝶仙见前路尚遥,好在闲着也是无聊,又因和这云娜谈得投机,不由干脆打开话匣子,扭过脸来,看了云娜的脸道:“你既然和他已经这么好了怎么还叫他一个人去涉险呢?你可真放心!”
不想不说还好,蝶仙这么一说,那小妞不由哇的一声又哭了。
蝶仙不由吃了一惊,心中不由暗怪自己说话刺伤了她,由不住内疚十分,暗忖:“这女孩真比我还好哭。”
当时不由张大了眼睛道:“你唉!我是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哭呀!”
云娜一面抽搐着,一面喘道:“姐姐说的对,都是我不对不好,不应该让他去,只是没想到,他会把我点了穴,自己一个人去了要不是遇见姐姐和这位老婆婆救他”
她说着又哭了,尚自接道:“那那我可怎么得了啊?”
蝶仙不由心中深深叹息了一声,暗想:“这两个人,想不到如此亲爱,听起来真是令人羡慕唉!真希望这男的伤快点好”想着不由笑道:“你放一百个心,他的伤一定会好的!”
此时千面姥已在前转过了身子笑道:“你们两个有完没有?一个劲在那里嘀咕些什么?快点走吧!”
蝶仙脸一红,小声对云娜笑道:“这老太婆真讨厌,我们快点走吧!”
说着双腿一磕跨下坐骑,这匹野驴泼刺刺赶了上去,云娜也随后赶上,待走到了千面姥身前,见那老太太仍含笑问道:“姑娘!你哭什么?”
云娜不由低头哼道:“没有什么,只是难受!”
千面姥秦瑛不由呵呵笑道:“难受?难什么受?”
蝶仙在一旁白了师父一眼,笑道:“师父也真是你老人家管这么多干什么?”
千面姥更不由大笑了起来,一面笑骂道:“好丫头!只许你问,我老婆子问一句就不行好!好!我不问,你们尽管去谈你们的吧?”
说得二女都不由脸红了,蝶仙还偎过去,举起小拳头不依,千面姥一面策骑后退,一面笑道:“好丫头,你还想打师父呀?小心你驴上的人掉下来了,到时候这位姑娘可不依你!”
蝶仙本想追过去撒娇,此时闻言,慌不迭把身边的燕青往怀里紧紧一抱,待发现师父是耍自己时,不由羞了个玉面通红,娇哼了一声,一时真急得要哭。
云娜在一旁,更是羞得满脸通红,连头也不敢抬了。
千面姥见自己几句话,把两个小姑娘都急成这样,不由更是呵呵大笑不已,一面道:“你们脸皮可真嫩,动不动就脸红,这有什么害臊?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好了我们快走吧!”
二女闻言,这才各自抖动手中缰绳,泼刺刺直向山边小径疾驰了去
云娜在马上,向着遥远的一片房舍指手道:“我的家到了你们看,已经有人出来接我们了!”
话未说完,已见远处黄泥道上,驰来了数匹怒马,马上皆是坐着身着大红的苗生,马行如风,扬起了满天尘土,一霎时已和这边迎了面。
双方相互都勒住了坐骑,为首之人翻身下马,满面惊喜的用苗语对云娜说了些什么,云娜又回了几句,那苗人遂上马拨头而去。
于是云娜又上了驴背,遂对千面姥道:“他已去通知家父了,我们快进去吧!”
千面姥含笑点头,一行数人策骑驰上了一条石子道,这道路是人工铺成的,在路的两侧,都栽种着榕树,阳光虽烈,道路上却十分阴凉。
穿过了一片草舍,云娜前导,已驰过了那辉煌建筑的大石门。
众人翻身下骑,却听见门内一阵靴履之声,遂闻得一人大嗓门,用着极纯的汉语道:“是云儿回来了吗?你们上哪儿去了?”
方说到此,迎面已看见了云娜,不想云娜早一扑上前,抱着大康土司,大哭了起来。
大康土司一面用手拉着爱女,一面惊疑的看着千面姥和蝶仙,口中连道:“好孩子有客人在,你先别哭,到底什么事.你慢慢说呀!”
云娜这才含泪站起,她用手一指燕青道:“燕哥哥为了去杀一条大蟒,竟受了重伤要不是这两位大侠客救他,恐怕就没有命了”
大康土司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当时竟顾不得先和蝶仙师徒见礼,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燕青身前,伸手就要抱过。
蝶仙却后退了一步道:“他身上还有毒,还是我先照顾他吧!”
这老土司闻言,竟由不住咧开大口,看样子竟像要哭的样子。他后退了一步,抖声大叫道:“那怎么得了?这”说着他回过头来,对身边一人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遍,那苗人领命而去。
云娜听出是令那人快去找一个医生来,不由插口道:“爸爸请放心,这位老婆婆本事可大着呢!她说她能把燕青哥哥给治好!”老土司不由一怔,遂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千面姥,只见这老太太身高足有六尺五六,鸡皮鹤发。一对大脚,尚穿着一双绣花段子鞋,满面红光,却是如重枣也似的叠在一堆。那鸡窝也似的白发,却打成了一个朝天髻子,那种怪样子真可说是,连他们苗人也没有这么怪样的。
可是这老太太,那双目光之中,却射出了令人不敢逼视的目光,闪闪逼人。
老土司一生阅人颇多,只一眼,已看出了这怪老婆子绝非寻常,当时不敢怠慢,慌忙对着二人一抱拳道:“在下巴札鲁西,向二位侠客见礼,尚请入内上坐才好”千面姥只是呵呵一笑道:“好!好!我们正要拜访,走吧!”
她说着第一个迈腿就往里走,蝶仙不由秀眉微皱,心说:“师父也是太没礼貌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的?”
想着也无法,只好目光视向那老土司,大康土司面现笑容,遂对蝶仙引臂笑道:“请进!”
蝶仙也含笑点了点头,遂跟着千面姥一并入内,这边老土司却小声向云娜道:“她们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云娜不由脸一阵红,心中暗骂自己可真糊涂到家了,同行了这么一大段路,又说了这么多话,竟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不是糊涂到家了么?
她想着只对着父亲摇了摇头道:“我我也忘了问她们只知道她二人杀了大蟒,救了燕哥哥的命!”
大康土司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实在是为了燕青难受,想不到竟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容易自己看上了一个理想的乘龙快婿,却不料竟会有这种事发生,他不由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足下也加快了步子前进。
千面姥秦瑛,跨着大步在前,就好像是来在她自己家一样,该拐的地方就拐,有门就推,而且步伐之快,竟连老土司连走带跑,跟着都嫌吃力。
好容易走完了这段内庭甬道,已来至老土司居住的那幢雄伟建筑。
已有苗女先把内室阁门拉开,千面姥回头问了声道:“是这个门吗?”
老土司气喘吁吁从后跟上道:“请上!请上!”
老婆子一迈腿率先而人,进了客厅竟是不坐,遂又回头问道:“麻烦土司,快把这位小兄弟给放在床上,先弄一盆净水,给他洗洗满身的血,再换一件衣服,这一路走了这么久,可能他中气又接不上了,我得先赶快给他推宫过穴和和血!”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伸胳臂挽袖子,露出一双其黑如墨的膀臂,其上肌肉如盘龙扎丝也似的.看来真是吓人,就是二十来岁大小伙子,膀子上肌肉,恐怕也没有他结实了。
直看得室内各人暗暗惊心,老土司闻言忙答应着,云娜此时早忍不住道:“来,姐姐,我带你到他房里去吧!”
说着她轻憷的走出厅门,蝶仙抱着燕青后跟着,千面姥也跟在后面,一行人出了客厅,穿过了一道花圃,来至燕青所居住的那间房子。
云娜推开了门,蝶仙不由心中暗暗赞叹了声:“多么雅致的一间卧室啊!”睡榻上铺着猩猩红的绲毡,最上面是一张香草细编的软席,蝶仙不由笑了笑道:“他这么脏,怎么往上放呀?”
云娜不由急得道:“没关系!救人要紧,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蝶仙一面弯身把燕青放在了床上,一面凤目斜瞟,直看着云娜笑。
云娜被看得脸色绯红,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两个苗婆,自外打水进来。
云娜亲自由盆中拿出毛巾,去为燕青擦着脸上的血迹,热泪又自一滴滴由她多情的双目中滴了下来。
这时千面姥和老土司都走进来了,老土司皱着眉道:“我们出去,先叫他们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也好叫这位大侠客,给他治伤!”
云娜含泪点了点头,这时千面姥师徒都出去了,在室外浴面洗手,云娜又在燕青衣箱里,找出了一套洁净衣服,她先把燕青最外面衣服脱了下来,见里面衣服尚很干净,当时交待了一苗人几句,嘱其小心把燕青衣服换好,身上洗干净,这才返身出去。
这一出外,外面客厅里,诸人都已经聊起来了,老土司正自举杯向千面姥致谢。
这时云娜走在千面姥和蝶仙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弟子叩谢婆婆及这位姐姐,救了燕哥一命,”说着竟朝着千面姥和蝶仙,深深的鞠了一躬,千面姥不由呵呵笑了几声,连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姑娘,他衣服换好了没有?”
云娜回头看了一下道:“大概快了吧”
忽然她眨了一下眼睛道:“弟子真是失礼,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竟还不知道婆婆及这位姐姐的名字呢?”
千面姥不由笑了笑道:“啊!你问我叫什么名字吗?呵呵”她说着不由又笑了好几声,遂止住了笑声道:“人家都管我叫秦七婆婆,你也叫我秦七婆婆好了!”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那老土司更不由口中啊了一声,由位子上猛然站了起来。
他直眉竖眼的道:“什什么!你老人家就是千面姥秦七婆婆?”
秦七婆婆翻了一下老眼,显然对于老土司的态度,感到奇怪,可是令她奇怪的更在后头呢,一旁的云娜竟自一交坐在了就地,蝶仙慌忙把她扶了起来,不由奇道:“妹妹,你怎么啦”
云娜闻声惊奇地看着她,呐呐道:“这么说姐姐你是裘蝶仙姐姐可是?”
蝶仙不由大吃一惊,愣了一下道:“不错呀!我是姓裘,小字蝶仙,你如何会认识我呢?”
这么一说,云娜更不由脸色一阵苍白,她暗暗地叫了声:“天啊!原来真的是她她就是燕哥找了好几年的那个裘姑娘,现在想不到竟找着了,这往后可怎么办啊?”
想着她几乎伤心的流下了泪,不由一时发起了愣来。此时老土司已走下位来,对着千面姥深深一拜道:“在下久仰老前辈大名,今日才能幸会,真是失敬得很”
说着他眼珠一转,视向蝶仙道:“这位裘姑娘既是老前辈高足,可见武功定是不凡了,老朽能迎上尊师徒贵客,真是蓬荜生辉”
千面姥此时真有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砸了两下嘴道:“土司你可别给我老婆子来这一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得说清楚!”
老土司也不知自己女儿突然伤心的原因,当时闻言不由一愣道:“没有呀?我们是久仰前辈大名”
说着突然他想起,燕青曾告诉过自己,来苗疆,主要是找千面姥师徒的,不由口中哦了一声。
一时竟没有把话接下去,只是斜眼看了云娜一眼,云娜此时已在蝶仙掺扶之下,坐好在位子上,只是她脸上表情,更较先前显得悲伤。
她只是低着头,千面姥不由更奇怪的“咦”了一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快说呀!”
老土司才慢吞吞地道:“不是的!是一个人找你们,找了好几年啦!”
云娜不由抬起了头,忍住泪看了蝶仙一眼道:“姐姐,你们不知道?”
蝶仙不由脸一红,她又意料到,可能是雷鸣子来了,可是她仍不由摇了摇头道:“我们怎么知道?”
此时千面姥的目光,也转向了云娜,云娜不由睁大了眼睛道:“有一个姓余的,叫余燕青的,你们不认识?”
蝶仙不由一阵喜悦,她冲动得往起一站道:“什么?是他!他他在哪里?”
说着她的脸马上红了,声音竟也变得低了。千面姥此时倒也明白过来了,她早由蝶仙口中,得知燕青和蝶仙之间的一段事,此时闻言后,不由“哦”了一声。
她笑嘻嘻地看了蝶仙一眼道:“这可是找你的,没有我老婆子什么事,你们谈谈吧,我去给那小伙子治伤去了!”
她说着话方往起一站,正好那苗人来报,已替燕青沐浴更衣好了。
于是千面姥答应着,就进去了。
云娜此时早已忍不住又流出了泪,她心中可真是奇怪,暗道:“她明明救了他,抱了他一路,怎么还会没看出来是他呢?”
想着她不由擦了一下流出来的泪,慢慢抬起了头道:“姐姐真不认识他?”
蝶仙眨了一下眼道:“不!我认识他,我和他很熟,只是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你见过他吗?他现在在哪里?”
云娜一阵心酸,真是酸心到了底,闻言之后咬着嘴唇,定了一会心才道:“好!我带姐姐去看他。”
蝶仙不由似笑又颦的愣了一下才道:“你别逗我到底他在哪呀?”
云娜苦笑了一下道:“谁逗你?来!姐姐跟我来!”
蝶仙将信又疑的站起身子来,怀疑的看着云娜,殊不知此时云娜已经寒心到了家,当时款动莲足,直向前走去,蝶仙满心狐疑的跟着她走了几步。
廊前悬着一面黄闪闪的古铜镜,蝶仙忽然站住了脚步,轻声道:“妹妹,到底是真是假呀?”
云娜头也不回,只短短的道:“是真是假,你一看就知道!”
蝶仙虽觉此时云娜口气,似不如方才那么客气了,可是她此时,满心都为着这崭新的希望所充满了,只想着一见自己心上人,所以倒不在意云娜对她的态度如何了。闻言之后不由羞笑了笑道:“那么,妹妹你等我一下,我的头发”
云娜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却见蝶仙正红着脸对着镜子,用手在理那一头散乱的青丝。
镜子里的她,是那么明艳若仙,长身修立,樱樱瑶鼻云娜看着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时没说什么。
蝶仙慌慌的用手把头发理了一下,又整了一下衣服,还回眸笑道:“妹妹不要笑话我,我这个样子,实在是见不得人”
云娜偷偷擦了一下泪,苦笑道:“已经够漂亮,不要再照了!”
蝶仙不由一惊,才觉出云娜语气不善,不由转过脸来,皱着眉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怎么”
云娜不由鼻子一酸,眼泪由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蝶仙忙上前用手扶着她,只觉得她身子隐隐在抖着,当时耐着性子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我”
云娜不由一把抱住蝶仙的脖子,哭道:“不!姐姐你没有错只是我怎么办呢?”说着更不由香肩连耸地泣不成声了。
蝶仙不禁秀肩微颦,她一面紧紧地搂着云娜的上肩,一面和声慰道:“好妹妹!你别哭,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能帮忙,一定帮你忙就是了!”
云娜闻言不由也颇感动,她慢慢抬起了头,用含泪的双目看了蝶仙一眼,苦笑道:“姐姐是不会帮我的,只怪我生来命苦就是了”
说着嘴角往上一挑,那样子可真是伤心到家了。蝶仙方要再安慰她几句,云娜已长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子,道:“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他吧!”
说着迳自往燕青房中走去,蝶仙不由怔道:“妹妹走错了,那是你朋友的房间呢?”
可是云娜却理也不理地,一手已把燕青房门推开了,千面姥此时正在燕青身上,用两只手掌推行着,见云娜进来,不由一笑道:“姑娘放心,他不妨事了!”
方说完这句话,蝶仙已随后进来了,她满心狐疑地跟了进来。
不想她目光方自一接触到床上的他,不由顿时怔住了,她身子一阵战抖,用着嚅嚅的声音道:“啊是他”
忽然她像疯子也似的扑到了床前,口中惊叫了声:“燕青燕青怎么是你?”
她说着双手已经抱在了燕青的双腿之上,可是当她目光一接触在千面姥身上,不由忙收回了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哭着低下了头。
一旁的云娜,更是扭过了身子,她流着泪,根本不敢看蝶仙的表情。
千面姥此时可真是急了,她怪叫了声:“丫头,你怎么了?你认识他?”
蝶仙此时真有无比的辛酸,似有万种幽情,只是在她一看到燕青的刹时,都勾引出来了。
她真想抱紧了他,大大的痛哭一场,可是师父就在一旁,还有云娜,自然她做不出来。
可是她内心一时真就像万刀齐扎一般,听见师父的话,她哭着点了点头道:“师父他就是余燕青就是弟子给你说的燕青”
这位老太太不由愣得直翻白眼,她口中“哦”了一声,不由把目光转向了云娜。
云娜本已止泪,千面姥这么一看她,她不由地把头低下来了,一面更是伤心得掉下泪来。
千面姥此时也顾不得再在燕青身上推行了,她直起了腰,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很有点怪,我老婆子也知道,你们都别伤心了,他是不妨事了,也很快就醒过来了!”
二女只是在一旁落泪,这一会,她们心中都不由想了很多事。
云娜心中是想,燕青本来就只是把自己当妹妹一样,他伤前脑中念念不忘的,只是蝶仙一人,此时要是见到他,自然那种喜悦,是可想到的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失望和伤心。要知道她们苗女,用情最专,要不就是不爱,只要她们爱上了一个人,决不会中途变节,就是至死也只爱此一人,休想再去移爱第二人。
云娜更因为当初燕青救她之时,已无意间和她有肌肤之亲,这就更令云娜芳心内对他专一不二了。
想不到突然之间,竟会出了个蝶仙,人家和燕青,本是有情在先,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他们的结合都是应该的。云娜只能痛心失望,又能如何呢?
因此云娜此时脑中,只是一片渺茫,一霎时,她就像丧失了灵魂也似的。
一个人感情如果到了此时,也正是生命有了危险,她很可能做出任何举动,这是任何人,也难以预防和猜测到的。
她只是傻傻的站立在一边,对于千面姥的话,她根本没听到,因为她深深地陷于绝望和伤感中。
可是一旁的蝶仙呢?她又是什么感觉呢?
裘蝶仙在初见到燕青的一霎那,却是有无比的振奋。多少年她梦寐中以求的人,今日突然看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诸位不难想到的。
可是当她在一边稍微冷静了一会,她的思虑,已令她自己感到可怕。
她忽然明白方才云娜为什么流泪了,不由令他打了一个冷战,一个电也似的念头,闪进了她的脑中,她不由想到:“莫非他们俩人已经很好了?要不然怎么会?”
她想到云娜对燕青那种关心的样子,二人既然同出同宿,可见感情已到了相当的地步了。
这么一想,顿时她只觉得半身一阵发麻,由不住愣在当场,作声不得。
她本来在燕青身边,就有一种自卑的感觉,老以为自己已是破絮残花,虽然自信坚贞洁操,可是不管如何,贞操已失,和对方那么一个翩翩少年,比较起来实在是有一点不大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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