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被迫停在门口。
"让我过去。"
"我不让你过,"他对她说。
"你对于我已不再存在。"
"什么,我不再存在?"
"我不认识你。"
他发出被激怒的笑声:"你不认识我?"他提高声音,"早上我们才干过一场呢!"
"我不准你这样和我说话!用这种字眼!"
"今天早上你自己才用过这些字眼,你跟我说:上我,上我,上我!"
"那是当我还爱你时,"她有点不自在地说。"但现在这些字眼只是下流。"
他喊道:"不过我们干了!"
"我不准你这样说!"
"昨夜我们还干过,干过,干过广
"停止!"
"为什么早上你还能忍受我的身体,晚上就不能了?"
"你知道我讨厌粗俗!"
"我管你讨厌什么!你是个婊子!"
啊,他不该说出这个字眼的,这个贝克也曾对她用过的字眼。她喊道:"粗俗令我厌恶,你令我厌恶!"
他也喊道:"你和你厌恶的人上床!和自己厌恶的人上床的女人正是一个婊子,一个婊子,一个婊子!"
摄影师用的字眼愈来愈下流,害怕出现在英玛菊娜塔的脸上。
害怕?她真的怕他吗?我不认为:打心底她就知道不必夸张这个造反的重要性。她清楚也一向确信摄影师的驯服。她知道他侮辱她是为了被听到,被看到,被重视。他侮辱她因为他很软弱,没有气魄的他只有下流和攻击的话。如果她爱他的话,这根本没什么,她应该会被这个绝望的、无能的爆发所软化。但她没被软化,她升起一种狂妄的渴望想折磨他。正因如此,她决定把他说的话当真,决定相信他的侮辱,决定害怕。因此她用显出害怕的眼睛盯着他。
他看见英玛菊娜塔脸上的害怕而勇气大增:通常,都是他害怕,他妥协,他道歉,这会儿,因为他显出他的气魄,他的怒气,换她发抖了。以为她正承认着自己的脆弱,正在让步,他提高声音继续滔滔不绝说着无能的攻击蠢话。可怜的家伙,他不知道他玩的向来是她的游戏,甚至当他自以为在怒火中找到气魄和自由之时,他都只是被摆布的一个东西。
她对他说:"你让我害怕。你很可怕,粗暴。"他不知道,可怜的家伙,这是无法被撤销的控诉,他因而由一个善良驯服的老好人,迅快被判定为一名暴力份子、攻击者。
"你让我害怕。"她又说了一次,将他推开走出去。
他让她走出门,然后跟着她,如同一只野狗跟着一位女王。
31
裸露。我保存着一份新观察家杂志一九九三年十月份的剪报;有一个民意测验:拿给一千二百名自称为左派的人一张写有两百一十个字的单字,在这些字中他们可圈选使他们迷惑,使他们产生特殊感受的字眼,吸引他们或令他们有好感的字眼;早在几年前,已做过相同的调查:彼时,这相同的两百一十个字中,左派人士意见一致并有相同感受力的有十八个字。今日,他们崇拜的字眼剩下三个。左派人士所达成共识的仅有三个字?喔,暴跌!没落!是哪三个字呢?听好:反抗;红色;裸露。反抗与红色二字原本源自左派,但撇开这两字不谈,唯独裸露一字能使左派者砰然心动、承继共通象征性的遗传,令人惊讶。难道这就是所有自法国大革命两百年以来历史庄严地遗留给我们的?是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的遗产,是丹东(danton),是若雷斯(jaures),是罗沙卢斯堡(rosaluxembufg),是列宁儿l(enine),是格拉蒙昔(gramsci),阿拉贡(aragon)或是谢格瓦哈(cheguevara)的呢?裸露?袒着肚子?露着性器官?光着屁股?是在这面旗帜下,左派中最后的一支队伍仍佯装几世纪以来他们的大跃进?
为何偏偏是裸露这个字呢?对左派而言,这个他们在某个研究所对他们发出的单子上选出的字眼代表着什么呢?
我记得在七o年代德国的左派游行队伍,为了表达他们对某件事的愤怒(反对核能发电厂、战斗或金权,我已不知道了)而光着身体呐喊着游行,在德国一个大城的大街上。
如何阐释他们的裸露呢?
第一个假设:对他们而言,它代表着所有自由中最珍贵的,所有价值中最受到威胁的。这些德国的左派份子,如同基督徒受难而死时在肩上背负着十字架般暴露自己的性器官扬长而去。
第二个假设:这些德国左派份子不愿竖立起一个价值的表征,而直接地,震惊一群讨厌的群众。让他们震惊、害怕、愤怒。用象屎轰炸他们。将世界所有废水沟的脏水倾倒在他们身上。
一个令人好奇的矛盾:赤裸是代表着所有价值中的最高价值,抑或如同我们投掷在敌人堆中的粪便炸弹一般是最污秽不堪之物?
而裸露对凡生而言,当他对莱莉重覆着说:"把衣服脱了!"又加上一句:"让那些没爽过的家伙见识见识。"之时,代表的是什么?
而裸露对茱莉而言,当她顺从地,甚至有些奋力地说:"有何不可。"并解开衣物之时,代表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