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8、69章

    杨欢和刚下马的卓玉扬在桌子坐下，后者目光投向萧清音的临时闺房，双目射出茫然神色。

    杨欢当然不会见怪，窈窕淑女，尹子好逑，像萧清音如此可爱动人的绝色，谁能不生出爱慕之意？而对方见到自己从她房内走出来，难免会兴起妒忌之念，故亦不加解释，更清楚此类事愈解释愈糟。

    卓玉扬朝他瞧来，神色回复平常，微笑道：“不知杨兄召我来此，有何赐教？”

    杨欢很想喝酒，却不得不克制此股冲动，挨往椅背，油然道：“我感觉到天师很想杀我。”

    卓玉扬洒然笑道：“小弟的话，杨兄须听得入耳。可知杨兄发觉形势有变，明白小弟并非危言耸听，兄弟想先弄清楚杨兄转变的因由。”

    杨欢心忖老江湖不愧老江湖，处处掌握主动，先摸清自己心意，方肯决定该向他杨欢透露多少。耸肩道：“非常简单，我们已可肯定左贤王的部队确在开来碎叶城的途上。而只要是碎叶人，便晓得欲得碎叶城之利，必须南北两方势力合作，而南方有资格和左贤王合作的人便是天师。我刚见过纪无忧，令我心中警惕，故请卓兄前来说话。”

    卓玉扬露出深思的神色，或许是因杨欢见过纪无忧而心中震动。

    杨欢顺口问道：“叶西没随卓兄一道回来吗？”

    卓玉扬漫不经意的应道：“他有话要和兰香说，所以我先行一步。”

    杨欢心中暗骂，这小子真的不分轻重，际此生死存亡的紧张关头，仍忍不住去泡妞儿。

    卓玉扬皱眉道：“杨兄因何忽然肯定左贤王的人已兼程赶来碎叶城？此消息是否属实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

    杨欢仍未敢尽信卓玉扬，答道：“卓兄该从欧阳老板处得悉昨夜对付花盗时内奸弄鬼的事，此事令人人生出警觉，猜到祸之将至。”

    卓玉扬沉吟片刻，道：“我们与天师一向有生意上的往来，敝帮主虽然不喜欢天师的行事作风，可是在五毒教和虚无云宫的打压下，天师是唯一肯和我们交易的人，我们是别无选择。”

    杨欢早听说过此中情况，反奇怪他又再重复，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卓玉扬摊手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一直与天师合作，今趟到碎叶城来分一杯羹，亦是应他之邀，以为只是大家连手驱逐汉帮，把汉朝廷在碎叶城的势力连根拔起，却没想过牵涉到左贤王，更没有想过尚未到碎叶城，已有人散播我们和天师道结盟的谣言，现在更是进退两难，泥足深陷。”

    杨欢道：“此为我第二个不明白的地方，卓兄只要做好碎叶第一谋士便成，最多打回原形，有甚么进退不得可言呢？”

    卓玉扬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道：“若可以变回以前的形势，我们确可以保持原状，只可惜如今改变了一切，包括南方的势力均衡。”

    接着仰观蔚蓝色的晴空，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在以前，依稚邪和卫青均对碎叶城虎视眈眈，不容对方染指。若任何一方进犯碎叶城，与全面宣战没有任何分别。依稚邪进军碎叶城，结果引来黎谷之战，以一方的溃败作结。黎谷战后，卫青和李广互相牵制，再无力左右碎叶城。所以左贤王觑准时机，派兵南来，一旦碎叶城落入左贤王手内，让他控制和独占南北贸易之利，北方诸雄惟有俯首称臣，所以碎叶城于左贤王，是为统一北方的踏脚石，对左贤王来说，此役不容有失。”

    杨欢吁一口气，以泄心中被他的分析掀起的波动情绪，点头道：“卓兄看得很透彻，很有见地。”

    卓玉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继续下去道：“事实上所有人均看到这情况，北方能与左贤王一较长短者，就只有浑邪王，还有休屠王或尚有争一日长短之力。依稚邪现在则是苟延残喘，只看那一方忍不住负起谋朝篡位的恶名。正因左贤王势大，所以右贤王和休屠王纷纷依附，希望可以从中得益。”

    杨欢不由想起拓跋勇，以他现在的实力，确连作左贤王对手的资格也欠奉。所以拓跋勇闻休屠王至立即撤走，非因胆怯，且是最明智的策略，自己怎忍心硬拖他下水呢？

    卓玉扬道：“左贤王是绝不会容忍卫家军、李家军又或月氏军与他平分碎叶城的利益。正是因这个想法，我更敢肯定左贤王选择的合作者是天师，以天师的野心，是不会容许我们分薄他的利益。既然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当然是他的敌人。”

    杨欢对他大添信任，道：“贵方的头号敌人应是匈奴帮，又或是赫连卓，如若天师取汉帮而代之，损失最大的该是汉朝廷，南宫靖则无功而回。贵方倘能全身而退，该没有甚么损失，何故卓兄有泥足深陷，进退两难之叹。”

    卓玉扬颓然叹道：“在下与叶城主是几十年的交情，在这种前提下，怎可弃碎叶于不顾。再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与城主二人当年曾答应清音小姐的师尊，有我们在的一天，就尽力阻止战争蔓延至碎叶城。”

    杨欢苦笑道：“如你晓得飞马会准备撤走，当如何应对。”

    卓玉扬摇头道：“走得这般容易吗？假若我所料不差，碎叶城没有一个帮会能全身而退。”

    杨欢淡淡道：“左贤王和天师两方人马未抵碎叶城前，谁会先和飞马会公然冲突？只要踏出碎叶，以飞马会的快骑，应可轻易脱身。”

    卓玉扬道：“最危险是离城的一刻，休屠王把附近树木砍个清光，城外无遮无掩，只是强弓劲箭足教飞马会严重伤亡，杨兄认为我这番话有道理吗？”

    杨欢倒没想得像他般周详，又或是当局者迷，昨晚大家方连手对付花盗，难道今天便要拼个生死？不过此正是碎叶城的特色，卓玉扬并非过虑。

    拓跋勇并不是好惹的，他该有一套安全撤退的策略，所以他不太担心。

    沉声问道：“攻击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安世杰不会冒此奇险，其它人更没道理这般做。”

    卓玉扬油然道：“赫连卓又如何？”

    杨欢深吸一口气，道：“赫连卓当然想打击拓跋族，不过他的实力仍未足够。”

    卓玉扬叹道：“杨兄太低估赫连卓，他以匈奴休屠王部之少主的尊贵身分，亲来碎叶城指挥手下，是极不寻常的做法，且是志在必得。更何况休屠王大军不日即将抵达，赫连卓的力量，足把碎叶城翻转过来，更非任何一帮能独力应付。”

    杨欢生出不妥当的感觉，碎叶城似已进入失控的状态。安世杰和赫连卓是一伙，夏侯长风和欧阳绪又联成一气，汉帮则群龙无首，飞马会避祸去也，剩下的只有慕容远、叶凌虚和红子春三大势力，即使肯与卓玉扬连手，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可是外敌未至，碎叶城诸雄已斗个不亦乐乎，几败俱伤，未来的情况岂容乐观。

    外敌既不易应付，内患更没有平息的可能，杨欢不由生出有心无力的颓丧感觉。

    问道：“天师有何异动？”

    卓玉扬道：“他在城外的人马进入随时可开进城内的状态，还派出卢道真前往领军。”

    当初初到碎叶想保持碎叶城的势力均衡，不容任何人独霸之时，杨欢早晓得事不易为，却仍未想过事情会发展至如此恶劣的地步。

    皱眉道：“若休屠王和天师夹击碎叶城，汉帮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们打算如何？”

    卓玉扬从容笑道：“我对南宫世家了解甚深，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他们选中南宫靖，是因此人忽然冒起，不但是南宫世家的后起之秀，更成为碎叶城举足轻重的人物，且为诸雄中最有实力的人。通过南宫靖，他们将可以打入碎叶城的权力圈子，假若碎叶城能击退外敌，他们便可与汉朝廷瓜分碎叶城的利益。他们的心态与左贤王如出一辙，左贤王助长天师的势力，是要牵制南方政权；汉朝廷培养南宫靖，亦是为左贤王增添对手，使左贤王没法在短时期内统一北方，这样当然对大汉有利无害。”

    杨欢心忖卓玉扬可能是整个碎叶城最清楚形势发展的人，对各方人马的心态动向均了然于胸。幸好他似乎不是敌人，否则此役更难乐观，现在则尚有一线生机。

    杨欢道：“卓兄是指南宫靖会结合碎叶城的力量，共抗外敌。”

    卓玉扬叹道：“正是如此，南宫靖是要取代杨兄的位置，成为碎叶城最有影响力的人。”

    杨欢苦笑道：“我何来甚么影响力呢？”

    卓玉扬道：“只是杨兄谦虚，直至被赫连卓捡便宜击毙花盗，碎叶城一直以杨兄马首是瞻。”

    杨欢想起今早传遍碎叶城关于飞马会为左贤王走狗的谣言，亦有可能是由南宫靖所散播，为此更多信几分卓玉扬的看法。

    叹道：“南宫靖不但眼光独到，且手段高明，不费一兵半卒，便成功在碎叶城立稳阵脚，更懂得谣言的作用。”

    卓玉扬哂道：“谣言止于智者，拓跋族族主拓跋玉与左贤王面和心不和的事天下皆知。杨兄仍是碎叶城最有影响力的人。赫连卓蔽在声誉太差，他在统万建立起来的更是人尽知道的暴政，视人命如草芥，早尽失人心，故我们非是没有还击之力。”

    杨欢道：“卓兄有甚么好提议？”

    卓玉扬默然片刻，沉声道：“目下应付内忧外患之策，只有团结一致此唯一方法，倘若要我们能把赫连卓以外的所有力量集结起来，不单可以抑制赫连卓和安世杰，还可以拟定策略，分头迎击敌人。”

    杨欢立感头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苦笑道：“慕容远的一方与左贤王势成水火，该没有问题。红子春则你比我更清楚，欧阳绪一向依附汉帮，也不可能是内奸。可是你信任夏侯长风吗？昨晚剿捕花盗时弄鬼的内奸，最有可能是他。”

    卓玉扬讶道：“为何不把赫连卓算在内？”

    杨欢坦然道：“因为他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卓兄应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卓玉扬道：“我明白，不过也可以由他的手下代行。”

    杨欢答道：“当时只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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