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支松明火把和数十盏狼油灯将浑邪王的宝帐照得亮如白昼。手持双刃弯刀的御帐护军在两厢列队而立,真个是如狼似虎杀气腾腾。高坐在虎皮台上的浑邪王一手掐着羊腿,面前的银杯中马奶酒袅出缕缕热气。看着跪在台下的聂一,他像是在欣赏一盘美餐,从容地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口。宝帐外,聂一全家一百多口也都上了绑绳,等待他们的将是身首异处。?
“说,”浑邪王咬下一块羊肉,在嘴里咀嚼着,有些含混不清地问,“临死前这碗上路酒,你是喝马奶酒、黄酒,还是白酒。”?
聂一双目炯炯直视浑邪王,但却一言不发。?
“你为何不言语?”浑邪王动气将面前的马奶酒端起,一下子泼在了聂一身上,白色的奶液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下来。?
聂一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达鲁在一旁忍不住说:“聂一,大王这是对你格外开恩,让你自己挑选上路酒,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聂一终于开口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全家一百多口,死在大王刀下心甘情愿。”?
浑邪王大为意外:“你还愿意本王杀你全家?”?
“这总比死在汉国让人心中坦然。”?
“这却为何?”浑邪王很感兴趣。?
“你想,我几次三番为汉国出力,非但没得到一丝好处,反倒成了钦犯。相比之下,大王还加封了我都尉官职,谁好谁坏还不是明明白白吗!”?
“这么说,你对本王是毫无怨言了?”?
“倒不是,”聂一晃晃头,“其实不说也罢。”?
“别,有什么话你不妨讲出来。”?
“大王您想,我若真是与王恢合谋诈降,还敢带家小来避难吗?”聂一发出反问,“我会自投罗网吗?”?
“你没有同王恢合谋,为何在烽火亭前不辞而别,分明是你心虚。”?
“大王,当时我若不走,能说得清吗?我说什么你们会相信吗?”聂一将一个湿淋淋的布包放在地上,“这就足以表明我的心迹。”?
浑邪王睁大眼睛张望:“这是何物?”?
聂一打开,现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浑邪王将脸扭开:“这是何人首级?”?
“汉国雁门太守的狗头。”聂一又补充一句,“不光他一人,还有他手下十数个兵丁,也成了我的刀下之鬼。”?
“这么说,你杀了十多个人?”?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和汉国的仇恨,我对大王的忠心?”?
达鲁原本对自己未能识破诈降计而忧心,现在总算可以解脱一半了,他当然希望聂一所说属实:“大王,卑职以为聂一之说不虚,他是满怀信任投奔大王来的,我们不能让心向我朝的汉人寒心哪。”?
浑邪王眼珠转了几下:“好,本王就信了你,聂一无罪,全家赦免,聂一仍领都尉之职。”?
“臣叩谢王恩。”聂一磕了三个响头。?
“聂都尉,既是做了本王臣子,就要出力报效。”浑邪王当时发话,“给你一个差事。”?
“大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浑邪王喝了口马奶酒,道:“本王命你帅你众家将前往碎叶城,设法探明碎叶的虚实。不要耽搁,明日一早便动身。”
聂一领命道:“遵命。”
待聂一出帐后,浑邪王又问达鲁:“你说说看,聂一此行是否有诈?”?
“臣想不会吧,他一家大小百十口的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王总是心有余悸。这次派他回雁门,就是试他的真伪,你化装在他身后跟踪,看他有否异常。”?
达鲁躬身道:“遵大王命令。”
这时,一名亲卫走进帐来,道:“禀告大王,月氏国来使。”
浑邪王双目一亮,道:“传。”
那亲卫出账去了,片刻带进来一名一身蓑衣,戴蓑笠的人,此人正是“千里绝杀”郭解。
浑邪王看着郭解那怪异的装束,问:“阁下是月氏人?”
郭解那特有的金属交鸣般的声音道:“在下并非月氏人,但在下有一封密函要交给大王。”
说着自怀中拿出那个锦囊,递到浑邪王手中。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