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商讨的,接下来一天就举行一次,算是娱乐活动的小试身手。
蔷薇号,左右双翼护卫舰,三艘军舰分别隶属各自指挥官,不同阵营,彼此间气氛也微妙,男人都是好战的生物,说不得闲了没事就要比个高低。
马林弗德最盛行的玩乐,也是一场场武力比拼,诸位将领麾下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都乐此不彼,到了海上虽然任务在身,将领们下令的时候,附和的呼声也还是很高。
…………
凌晨时分,战桃丸接到队员报告说,安娜夫人正在前甲板,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舱室…负责的队员表示,目标人物被赤犬大将‘直接’保护,以至于他们这些原本的守护者们被排除在远远的外围,根本无从得知啊~
于是,后半夜才刚沾上枕头的战桃丸队长,急匆匆起身,草草梳洗就赶过去,只生怕晚一步又错失见面机会。
那位赤犬大将实在是…战桃丸一边走在昏暗灯光笼罩的舱室通道里,一边默默咬牙。
赤犬大将实在是不务正业,身为蔷薇号最高指挥官,放着一群等待他指示的麾下不顾,随时能神出鬼没在伯母附近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打从前天在训练室附近他被罗纳德少校赶走,也不知那位狂热崇拜赤犬大将的将官脑子想的什么,居然找了无数奇怪的事由绊住科学部一行人,总叫他们分/身乏术,以至于再没机会执行任务。
磨完牙,越走越急的步伐索性改成小跑,战桃丸各种心塞的同时深深表示,航行结束后,下季度海军本部考核,个人战力评定赛,他一定以及肯定要挑战罗纳德少校。
顺便发动科学部战斗部队去试一试赤犬大将麾下精锐部队的水平。
无所不用其极替他们最高长官排除异己好追女人啊!当他战桃丸和他家老爷子死了吗?!
任何妄图成为他未来岳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必须清除!(ー`ー)。
恶狠狠的掐拳,顿了顿,战桃丸又耸拉下肩膀,心虚的抬眼望天,他家老爷子不算,呃~娜娜说过,她说过某些岛屿有亲上加亲的习俗,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听起来…
…………
带着一脑门胡思乱想穿过静谧的休息舱,小心错开蔷薇号巡逻队,最后,抵达前甲板。
后半夜舰队进入昆士兰珊瑚海,一小时前控制室切断动力让军舰停泊在海上,以避免此次天文大潮来临急降的水位造成航行中的军舰受损。
动力涡轮停止运转,军舰上除却必要戒备,其他将官士兵回舱室休息,养足精神以备白天应战。
此时的蔷薇号停泊在海上,护卫舰分别守卫左右两翼,军舰甲板上看不到人,高处瞭望台有士兵探身观望,随即又收回注意力。
接近黎明时海风有些冷,极远处天穹亮起鱼肚白,前甲板一侧栏杆边,战桃丸看见他要找到人静静坐着,面朝大海,一动不动,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不曾回过头。
他故意加重步伐从侧边走上前,到了她身侧,定睛看了看,随后愣了下。
她盘膝坐着,穿了件很宽大的衬衣,呃~小心错开险些停在一双腿上的视线,战桃丸阴森森的盯了眼在场另外一只…被她挡着直到现在才看见的…一只毛绒绒。
误食恶魔果实的海兵西瓦。
战桃丸从他家老爷子口中得知,他误会时候登徒子的海兵,实际上是秘密保护她的人手,可惜的是因为餐厅骚动而暴/露身份,之后叫罗纳德少校狠狠扔回科学部这边。
罗纳德少校当时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到极点,战桃丸相信,若非他家老爷子与赤犬大将事先可能达成共识,西瓦身份暴/露之后,连同科学部在蔷薇号上的人全部都要被踢到护卫舰上去。
西瓦士兵秘密保护者身份叫人知晓,没办法继续呆在暗处,战桃丸听他家老爷子下令,要求士兵保持动物型态直接贴身保护安娜夫人。
因为赤犬大将附近戒备森严,导致安娜夫人周围也无法靠近,战桃丸他们更是叫蔷薇号一众将官士兵们故意隔离得远远的,除了西瓦…保持动物型态的士兵能巧妙避过监视,悄悄窥视得到消息。
今天也是西瓦士兵给出消息。
不过,战桃丸没想到…西瓦士兵…
小小一团蹲坐在安娜夫人身前,面朝着她,仰高脑袋,绒绒的脸上,黑黝黝一双眼睛看得发直,连双爪抱着那颗栗子眼瞅着要掉下来都不知道。
…………
战桃丸的额角蓦地迸出根青筋,想了想,同样盘膝坐下,没好气瞪了显然是看呆了根本不知道他出现的松鼠模样士兵一眼,接着收回目光,视线停在身侧这夫人身上。
她望着远处海面怔怔出神。
细细看了几秒钟,战桃丸怔愣的同时多少明白西瓦的失神究竟出于何故。
实在是她的神色…太容易叫人沉溺。
祖母绿的眼瞳清澈见底,远方整片海洋倒映在她的眼睛里,深深浅浅灰蓝浮在森林绿底色上,包容万物般广阔无限,带着千万年不变的寂寞。
极远处一线金色冲破海平线封锁,天边的海面晕染橙金,光斑随着波澜荡漾开来。
日出时分映在她的眼瞳,深郁的祖母绿倒映日出金芒,宝石般折射泠泠艳光。
美艳无比,看得久了心脏却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一样的疼。
拂过的海风激得战桃丸猛然回神,他忙不迭转开视线,有些狼狈的把脸偏到另一侧。
错开会叫人沉溺的瞳色,努力平复呼吸之后,战桃丸一时心惊,安娜夫人,他印象中无比温柔的伯母,独处的时候竟会露出…
空茫到陌生的神色。
并非冷漠无情,而是说不出的寂寞。
前天见面的时候,安娜夫人…身上还不曾出现这种…战桃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明明波澜不兴,却仿佛灵魂深处带着细细碎碎伤痕,经历漫长时间沉淀之后凝结的荒芜。
真的…很可怕。
看得久了会叫人失去心神溺死的深渊。
…………
日光渐渐盛起来,吹拂的海风里带上少许温度。
浅金光芒里,安静了很久很久的人若有似无叹了口气,“别担心,我不过是…”
等战桃丸磨磨蹭蹭地把视线投过去,却见身侧这人同样偏过脸看他,眉宇间浮出温柔神色,她笑得温暖,语气里有奇怪的怀念。
“我一直不明白这样发呆能看到什么,孤零零的月亮和沙漠,真是寂寞。”
她重新转开脸,看着海面,轻轻的叹气,“比起一望无际的白沙,海洋真美啊~”
愣了下,战桃丸被她音调里说不出的哀凉带得一怔,想了想就忍不住开口,“是谁孤零零看着月亮和沙漠,伯母吗?”询问的同时心里非常惊讶。
月亮和沙漠?娜娜说过她出生没多久就到马林弗德,往后十六年,安娜夫人始终未曾离开,而她的故乡更是一座繁华岛屿。
沙漠?安娜夫人应该不曾见过沙漠才对。
“余生怕是没机会再见的一个朋友。”沉默良久,她如此回答,低缓音调里有清晰的悲伤,“我真遗憾来不及道别。”
…………
“伯母的朋友?”
见她笑着点头,他又更加…怀疑,不过战桃丸也没傻到问出口,无论如何,毕竟是个人私事,他哪里来的立场质问,只能带着心里存下的困惑闭紧唇瓣。
片刻过后,身侧的人抬起一手探入衣襟,抽/出来时指尖勾出一物,随即她将它举到眼前,半眯起眼睛,静静看着。
勾在她指尖的是一件流苏般的饰物,战桃丸觉得那仿佛是毛发扎成?深棕与浅绿,糅杂墨黑与银灰,浅金日光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饰物带出流动的辉芒?
下一秒,也不知出于何故,战桃丸忽然觉得很冷,一种出自潜意识的恐惧感,源头正是她指尖随风轻轻摆动的饰物。
非常非常危险的感觉,见闻色直接作用在意识,严厉警告着,要战桃丸立刻逃开。
虚无中仿佛有无形恐怖的东西静静盯着他看,凶兽的戾眼带着无与伦比腥膻的血腥气息,被它盯着,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骨骼脉络深处,阵阵刺骨疼痛。
强大,凶戾,呼吸间能夺走数不清的活物生命。
象打开闸门的水龙头,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战桃丸强制压下惊惧,涩涩的开口,“是什么,伯母?”你手上拿的什么?
…………
听得他的声音,她似乎怔了怔,偏过脸,随即将手中饰物重新收回衣襟下方,“抱歉。”
她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到底也没解释那究竟是什么,只是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忘记你可能还没办法承受,以后不会了哦~”
头顶传来温柔触感,微微晃神之后,战桃丸有些恼怒的避开,“我已经二十岁!”所以,不要哄小孩一样啊!
他生气她也不恼,收起悬在半空的手,转眼又去逗被遗忘那只毛团…抱着栗子长得象松鼠的西瓦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倒,她小心把毛团翻个身,然后笑得有些心虚。
“啊~这孩子晕倒了啊?”
她边笑边拿手指试图去戳毛绒绒肚皮,战桃丸眼疾手快制止,“等等!这是能力者啊伯母,不要戳他的肚皮!”下手没轻没重是一回事,关键是!
士兵西瓦,也是男人啊!
“好吧好吧~”她笑眯了眼睛,顺着他的力道收回意图不轨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开口的瞬间又沉默下来,视线微微偏移。
见状,战桃丸顺着她看的方向投去目光,只看见左翼护卫舰空荡荡的甲板,然而,片刻过后,鼯鼠中将缓缓出现,身侧带着一位随行人员,象是散步一样。
行进间低声交谈的两个人很快发现主舰前甲板投去的注意力,鼯鼠中将脚下一顿,侧首,目光一扫而过,对上战桃丸的视线,海军将领点头示意,接着不等他起身又继续前行。
待得鼯鼠中将经过甲板消失在另一端,战桃丸这才收起目光,回过脸,目瞪口呆看着身侧的人。
如果不是他理解错误,安娜夫人是察觉到鼯鼠中将,她才停下要说的话吧?
如果是这样…她的感知比他还锐利。
这…怎么可能呢?
…………
呆滞许久,战桃丸磕磕巴巴的开口,“见闻色?”
“哈?”结果安娜怔了怔,随即摇头,“不是哦~”她弯了弯眼睛,神色里依稀有些狡黠味道,“应该是赤犬大将的训练起效果了?”
“伯母你自己都用疑问口气,这种答案怎么叫人信服啊!”战桃丸炸了炸毛,转念一想又泄气,“老爷子说娜娜的资质是遗传了伯母…”
他原本不太相信,因为天生资质的说法象是否定他们所有的努力一样…可是现在…
娜娜很优秀,未来不可限量…是不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很可能未来有一天,娜娜会越走越远,直到他再也追不上呢?
他忍不住失落,不想头发又叫人揉了揉,不轻不重的力道,温暖的掌心。
之后,他听见安娜夫人轻柔的声线,“黄猿大将先生真是坏心眼,你和娜娜都还是孩子,小孩子,每个孩子的未来都无法估计。”
这一次,大概是贪恋掌心的那点温暖,战桃丸没有挣扎避开,只是抿着嘴角,视线里映着安娜夫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温柔得如同水泽。
“你喜欢娜娜,对吗?”
“我能拜托你保护她吗?”
…………
战桃丸只觉得脸颊火烧一样烫起来,支吾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答,直到安娜夫人笑过之后收起手,慢吞吞起身离开,他还是没能从‘暗恋被喜欢的女孩子她妈妈发现’的羞涩里回过神。
好不容易降下脑子烧糊的温度,战桃丸回过脸,盯着安娜夫人离开的方向,怔忡许久终于猛地…
发现了不对劲。
她,安娜夫人离开前的话…为什么现在回想叫他心惊呢?
仿佛是…遗言,透着说不出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