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光清华如水,照蕴四方。而今夜的迎客居,又开始了一场富丽繁华的飨宴。
不过今晚的秦静贞,并未迎接客人,而由其他花娘替代。
她坐在房中,楞楞的看着那些本不属于这里,却堆放四处的华丽锦缎盒子。
“这都是那位每晚来捧场的公子所赠。”
鸨娘等所有搬运物品的人都出去了,才坐在她对面,开口说道。
秦静贞随手打开一个锦盒,里头皆是颜色鲜艳,织工细腻的布匹。再打开另外
一个,则是一对通体翠绿的玉镯子,她将镯子贴在脸上,却一点也不感觉冰凉,反而温温热热,像是一个人在轻轻摸著她的脸。
“这玉是暖的”秦静贞喃喃说道。
“好的玉都是这样。这样一对暖玉镯子,可是价值连城啊。从这就知他对你的用心。”鸨娘左一句,右一句,都不住称赞著送这些东西来的姬天净。
“那又怎样?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
秦静贞将镯于放了回去,她从小生长在富贵之家,好东西难道还见少了?
“男人愿意送这等好东西,给一个跳舞的伶倌,这种事我可见的不多。”
鸨娘遮著嘴轻笑,惹的秦静贞有些不悦,噘起红唇问道:“他送这些东西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说呢?还不是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唉哟,说那么明白不就不好听了?鸨娘支著额头不太想回答,可是看秦静贞一脸不甚明白的模样,也只得说了。
“不就是呃就是要包下你罗!”
“包包我?”
秦静贞先是不信的眨眨眼,环顾四周那一落又一落的物品之后,突然一阵失望及难过掠上心头。
原来男人真的就是这样,即使是他,也毫不例外。
先是称赞你的琴艺,再来藉故亲近你,当以为你是小家碧玉时,还会存著几分敬畏之心,一旦认为是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胆子就大起来了。
说来说去,男人想要的还不就是她的身体?唯一不同的,是天净愿意出最多钱买下这副皮囊吧。
“请退回去吧,我发过誓,不卖身的。”秦静贞冷冷回答,再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
“对方说的很清楚明白,他不要你陪宿。”
鸨娘说的话,让秦静贞竖起耳朵。不要陪宿?花这么多钱,居然不想要那个女人的身体?没搞错吧?
“他只有三个条件。只要接受这三个条件,这些东西就全属于你。而在他包下你的这段期间,你的生活,由他安排。”
多么动人的提议?连鸨娘听到来接洽的解政儒口中,说出这些话时,都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就不信秦静贞不心动。
果然,秦静贞的好奇心被挑起。
“什么条件?”
“首先,不准对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笑。”捣娘轻咳了下,缓缓开口。
而秦静贞听到这个条件,倒也没什么异议。
谁喜欢看到自己花钱买下的女人,还去对别的男人谄媚?男人要的,不过就是满足自尊心而已。
“第二,在这段期间,你只能为他一人跳舞。”
“这容易。”秦静贞暗道:这笔钱未免太好赚了?
“你还没听到第三点呢”鸭娘突然笑的很贼,好像第三点是多有趣的事一样。
“第三点是什么?”
“这段期间,你只能想着他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醒著只能看他,睡著也只能梦见他,你的心思要缠绕在他身上,再没有别的人存在”
秦静贞听著,仿佛看到姬天净就在她的眼前,要她凝视他、属于他。想到这,她的脸像火烧一般倏然嫣红。
人会在什么时候只想着对方,只念著对方?
这男人在想什么?这种要求,岂不岂不跟要她爱上他没两样?
“这男人可真有意思。他花钱,但不想要你的人,只想要心。有意思”鸨娘若有所思的轻叹。
“这、这怎么行?!我的心思又岂是能控制的?我无法保证,我一定看着他,想
著他”
秦静贞有些慌了,这条件她做不到!
“这些东西还给他吧,这条件我不答应。”
鸨娘蹙眉瞅她。“可是,你只要接下这一笔生意,就不用再陪那些客人喝酒,也不用成天即使心里不开心,也挂著笑脸了啊!怎么想,都是接受他的条件比较划算。”
“可是我无法控制我的想法”
更何况,如果真做到天净所要求的,只怕那时她已爱上了他!
而若这事真的发生,当天净厌倦她,要她离去时,她将会多么痛苦?所以,她绝对不要让这件事发生!
“傻瓜,你可以假装啊。”
“假装?”秦静贞抬起头,困惑重复。
“假装你始终想着他就好了。这没有什么难的,你只要伪装自己的眼神,那就够了。”
“假装想着他?”
这真的很容易吗?
*****
秦静贞最终还是答应了姬天净的要求。
算算这些日子,她也为迎客居打响了些名声,替这儿赚进不少银两,也算是报答了鸨娘对她的救助之恩。
就像鸨娘说的,只要答应这笔生意,她回长安见爹娘的旅费可就有著落了,不用再被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杭州。
在秦静贞答应这笔交易后几天,一顶轿子停在迎客居前,将她接往另一处。
当到达后,她下了轿,发现眼前是一间小却雅致的屋子。屋子就在河畔,四周皆是鲜黄且迎风摇曳的油菜花,澄黄和翠绿相互掩映,远处又有杨柳青青,微风吹
拂,细嫩柳条在河面上轻拂。
往里头走,围墙里是座小巧庭院,种满各色花卉,托紫嫣红。
小小的一间屋子五脏俱全,弄得精巧可爱,秦静贞简直爱极了这屋子。
“贞儿小姐,我家公子交代了,等您看过屋子满意后,就去富春江畔的渡口,公子在那儿等您。”送她来的仆人,恭恭敬敬报告著。
“去那儿做什么?”
“您去了便知道了。”
秦静贞有些狐疑,也对这刚见面的小屋子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再度乘上了轿子,往江畔渡口去。
当坐在轿子上,秦静贞伸出手,掀起轿帘往外凝视,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不曾这样在杭州的街头走过,对这里的记忆,还处在落魄流浪的那些日子,想起当时,再对比今日,简直就像两种迥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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