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覆灭,原本枪声最密集的地方突然平静下来,随处可见的弹壳和树上零星的枪眼已经成为过去。血腥气的味道随风飘散,形状各异的死尸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不知魂归何处。
死神的狞笑在光秃的树枝上呜回响,为这场杀戮做最后的伴奏。天空露出一抹阳光,却没法给人以温暖,我们的血,都是凉的。
当观战的那群乌合之众知道战斗的最终结果后,逃的比兔子还快,眨眼消失得不见踪影。我确信危险解除后,站起来迎向小马“怎么样,没挂花吧。”
这小子刚才举枪的动作有点僵硬,弄不好点着彩头了“还好,就是膀子上蹭破点皮。多亏了身上这个乱糟糟的东西,难看可挺管用的。”
小马摸着胳膊上的伤口咧开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一看伤情不是很要紧,掏出消炎粉递给他,笑着骂道:“小孩子家家的,倒有种,像个爷们。咱这才刚开始,往后还有更好玩的东西让你见识呢。”
我接着对小马说道:“你先打扫打扫战场,这仗咱们的弹药消耗不少,那帮黑鬼的玩意能用的都别落下,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个用场。我去看看老铁。”
走过何通旁,我见他还窝在那抱着头簌簌发抖。妈的,老子差点被你的屁害死,真想脑袋上给你一枪。山冈上的风更大些,把灌木吹得摇摇摆摆。
枯败的树叶有些夹杂在灌木枝条里,有些被风从地上卷起,蛇行般滚翻前行,秋天的苍凉味道越发浓了。
老铁已经把这里搜寻一遍,没再发现什么异常。回到预备阵地,把行装重新收拾好。我跟他默默呆了一会“老铁,这次亏的你警觉,要不咱要吃个大亏。你这份情兄弟记下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童副官,咱们本来就是一条心,枪声一响不分你我,这是老兄弟该做的,说实话,你搞掉猴子的那手倒是挺出人意料,俺都差点以为你挂了,换了俺就使不出这招。这帮孙子,亏他们想得出,用猴子做侦察。”
我摇头淡然一笑,问起刚才山冈后的战斗经过。铁皮的话很简略,大概其说了一遍。末了语气加重“就凭他们这几个兔崽子还翻不了天。
也亏得咱把东西搁这,那几个贪心鬼还以为有宝贝呢,我看这次也是赢的侥幸。”是啊!真是一场险胜。这次遭遇战从打响到结束,时间虽然不长,可其中机诈应变的过程可以说惊心动魄。丛林战的诡异就在于此,这帮黑鬼还真不能小瞧了。
“都是老兄弟照应的好,当兵这么些年头,哪一仗是不流血流汗就能轻易拿下?还不都是靠咱命硬,阎王爷不收咱们。待会儿把干粮取出来,让大伙填填肚子。我顺便搜搜那些黑鬼,看能找到什么情报不。”说完话我拍拍铁皮的肩膀,用力按了一下。
老兵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表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在我看来,这种朴实的情份是支撑普通士兵在残酷的战争中打下去的真正动力。什么jī巴三民主义还是效忠党国,这些高调对一个没文化的农民来说扯得太远。
多年的战火早已耗尽了人的意志,在无数的枪林弹雨中他们凭着本能寻找生存的机会,只为身边患难与共的老兄弟们而拼死搏杀,大家都能在战斗中活下去是唯一的愿望。
这也是有底子的老队伍战斗力强过刚组建的新兵团的真正原因。可那些当官的有几个能明白。我小声哼上一支歪曲,大步迈开去,打个小胜仗还是蛮让人心情愉快的。
没走多远,我恍惚听到上风头有凌乱的脚步声随风飘至,隐约还有树枝折断的劈啪声。我本已放松的神经再度绷紧,难道黑衣人要杀个回马枪,还嫌找死没找够吗?
我迅速回头向铁皮打个警戒的手势,然后顶上子弹,拉开枪栓,鼠窜着顺着声音奔过去。方向正是刚才黑鬼们逃离的那边,转眼间声音听着更近了,我爬到一块巨石上,视野一下开阔。这才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两个白乎乎的人影在不远处的荆棘里艰难移动,仿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迈不动沉重的步伐,他们身后留下一条依稀可辨的路径,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铁皮蹲在我旁边观察了一会“童副官,好象自己人。”
我点点头“你掩护,我过去看看。”还没赶到近前,其中的一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一个大个抱住他大声嚎哭着:“袁兄弟,你咋的啦,醒醒,醒醒啊!咱跑出来了,真的跑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