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都是要低着头的,何况是皇帝走到自个儿身边来,就算不刻意避让,气势上也会减弱。
可是成祥却仿佛没这个自觉,反而冲着皇帝笑了笑,两个酒窝格外醒目。
两人面面相觑,刘泰堂望着成祥,忽然想到跟他初见时候……刘泰堂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便问道:“你为了救解少卿,受的伤可好了?”
成祥道:“回皇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没什么大碍。”
刘泰堂嘴角一挑:“听严烈说,你倒是挺能打的,武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他夸大其词。”
成祥道:“马马虎虎,还算是过得去。”
刘泰堂忍不住笑了笑,道:“朕也会几招,你敢不敢跟朕比试比试啊?”
成祥睁大眼睛:“跟皇上打?这不好吧?万一打伤了不是要掉脑袋?”
刘泰堂喝道:“大胆,混账,你就这么笃定你能打赢朕?”
“不是……”成祥差点儿咬到舌头尖,“我就是一时嘴快……想到这个可能有点担心,皇上你不会责怪我吧?”
刘泰堂望着他小心翼翼地眼神,才又笑道:“别说废话,你要是有胆子,那就跟朕比划比划,赢了的话,朕自有赏赐,若是不敢……”
成祥道:“敢!只要皇上你不砍我的脑袋,我当然敢啦。”
刘泰堂有些诧异:“你……莫非笃定你会赢?”
成祥把皇帝上上下下瞧了一会儿,道:“我觉着……我大概不可能输吧?”
刘泰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成祥,你果然大胆!”
成祥道:“我若赢了,皇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泰堂问道:“什么条件?”
成祥道:“就是上回我说过的,皇上还没说准不准呢。”
刘泰堂一怔,想了片刻,问道:“你是说,若是将来你立下一个大功,你向朕……要一个王公大臣的千金为……你的娘子?”
成祥赞道:“皇上就是皇上,记得这么清楚。”
刘泰堂忍笑:“看你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倒是个有前途似的……怎么总惦记着妻室,只要你建功立业,位极人臣,难道还会缺了妻室不成?到时候不用你求,自有人乐意嫁给你。”
成祥思索了会儿:“我觉得还是向皇上要一句允诺比较保险,您是金口玉言嘛,以防万一,要是人家不答应……或者皇上你也不答应呢,那我岂不是都落空了?”
“混账……”刘泰堂喝了声,望着成小笑嘻嘻却坚持的模样,无奈道,“朕反悔做什么?只要你有朝一日真的立下功劳,朕便许你,要娶哪个王公大臣之女都可以!”
成祥大喜:“皇上,您说的话可要记牢了,不许改口也不能反悔。”
刘泰堂道:“天子金口玉言,怎能改口?绝不反悔!”
成祥抚着胸口:“我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刘泰堂呵斥:“那你先试着打赢朕再说。”皇帝左腿一撤,稳扎马步,抬手往前示意:“有胆过来吗?”
成祥哈哈一笑:“皇上,微臣冒犯啦!”
滕太后走到御龙殿外,发现宫女太监们都站在殿外,宝峰跟秦公公几个大太监把耳朵贴在门扇上,鬼鬼祟祟,不知做什么。
滕太后十分好奇,便转了过来,那十几个太监宫女加上侍卫,大概是听得太过专注,竟然没发现太后驾到。
一直到熊嬷嬷出声:“都在干什么呢,没看见太后驾到么?”
这才把众人惊得散开,齐齐行礼。
滕太后看看那紧闭的门扇,道:“这门怎么关着?宝峰你怎么在外头?里面谁在伺候?”
宝峰低头:“回太后,没有人伺候。”
滕太后一愣:“你说什么?”这一刻,太后忽然听到呼喝之声,自内传来,不由惊道:“这是什么声音?皇上怎么了?”
宝峰很是为难:“太后,皇上……不许奴婢们进内打扰……”
滕太后又听到一声闷哼,隐隐仿佛是刘泰堂的痛呼,滕太后大惊,往前一步,抬手把门用力推开,定睛看向里头。
却见在御龙殿内,皇帝坐倒在地上,一手扶着地,一手捂着胸口,在他旁边,却蹲着一个人,正握住皇帝的手:“皇上,我拉您起来。”
滕太后有点发抖:“这是在干什么!”
成祥略微用力,刘泰堂顺势站起身来,手在肩头偷偷揉了两下。
肩头隐隐作痛,这已经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了……刘泰堂忍不住瞪了成祥一眼,却见成祥低着头,显得很规矩,只是居然不向太后行礼。
刘泰堂顾不上理会成祥,便先迎上前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滕太后脸色隐隐发白:“阿泰,你在干什么?”
刘泰堂迟疑道:“儿臣……方才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却是胡说!”滕太后大气,看看刘泰堂,又看成祥,“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刘泰堂暗暗叫苦,滕太后怒视他一眼,又看成祥:“这人是谁!”
成祥才要回答,刘泰堂喝道:“成爱卿,见了太后还不行礼!”
刘泰堂面上是呵斥,实则是提醒。
成祥听了,才忙单膝跪地,道:“微臣成祥,见过太后娘娘。”
滕太后怒气不休,又看刘泰堂一眼,又瞪成祥,正巧成祥也抬头看来,目光相对,太后没想到成祥竟毫无避忌地看过来,心头一窒,愣了愣,才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成祥听着太后的声音,又看一眼刘泰堂,皇帝却正在向他使眼色。
成祥心领神会,却偏向着滕太后一笑,道:“回娘娘,微臣是在跟皇上比武。”
滕太后一听,果真如她所料,气道:“阿泰!”
刘泰堂没想到成祥竟说出实情,忍不住瞪他一眼,便也跟着跪地:“太后息怒!”
滕太后道:“你是九五至尊,身系天下,怎么可以当作儿戏一般跟人比武?”
刘泰堂低着头:“儿臣知错了!母后放心,儿臣不曾伤到。”
成祥便也道:“太后别担心,皇上厉害着呢,您若是迟来一步,落败的就是我啦。”
“大胆!”滕太后转头看向成祥,“竟然如此放肆,谁问你了?!”
刘泰堂怕成祥多嘴,伸手在他袍子上扯了他一把。
成祥转头看看,却又无声一笑。
滕太后望着他无事人一般的笑容:“你、你竟敢跟皇上动手,实在胆大包天!如今竟还一副若无其事……”
成祥抬头看向太后,太后对上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只觉得他脸颊上的酒窝十分刺目,太后张了张口,不知为何竟骂不下去,反而一阵头晕。
太后后退两步,惊得刘泰堂忙起身将人扶住:“母后!”
太后定了定神,看向刘泰堂,目光描绘着皇帝的眉眼,太后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捶过,一阵阵不安分地疼。
太后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缓缓说道:“阿泰……你、务必要以身子为重……休要……胡闹,母后会心疼的……知道吗?”
刘泰堂见太后脸色苍白,不由也心惊,忙道:“太后放心,以后我万万不会如此了!”
太后点了点头:“罢了……回宫吧。”她扶着熊嬷嬷的手,缓缓转身之际,鬼使神差地竟又看向成祥。
正好成祥也关切地望着这边,目光相对,成祥的眼睛睁大了点,却不知要说什么,或者不能擅自开口……太后望着他带着担忧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心又是一阵揪痛,急忙转过头去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