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在何处?究竟发生甚幺事?陪伴他的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生出一点暖意,虽仍是痛不欲生,情愿快点死掉好脱离苦海,但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心脏正中的位置,逐渐蔓延往心脉。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火焰且不断增强生热。
沈七绝处逢生,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冰割般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暖意逐渐扩大,经心脉缓缓延往任督二脉,专心一志下,痛苦仿佛正逐渐离开他。这并不表示他由冷转热,而是他再不是完全无能为力,任督二脉仍给寒毒占据,但他已抢回部份控制权。他的感官逐分逐寸的回复知觉,开始感觉到身体和四肢的存在,但若要爬起来逃走,仍是遥不可及的事。
心中一动,情知是‘参商诀’发挥了作用。阴差阳错下,自己修炼的临尘诀渐渐被‘中宇霸鼎’的真气压制,而俞岱岩的‘毒龙鼎’也通过无忌的身体向自己这边传来,加上他心中默念的‘参商诀’有阴阳变化之大玄功,开始和俞岱岩传来的真气交相呼应。所谓阳极阴生,阴极也阳生。两股至阴至寒之气的交激里,物极必反下,反生出阳暖之气。而他本身的‘临尘诀’,一向讲求海纳百川之道,本身已具融合通一的先决条件,再加上张三丰百年精纯修为的从旁照应,这两股丹劫在他体内竟渐渐互化,机缘巧合下,窥觊阴阳大道。
可是沈七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虽知道有张三丰从旁照料,但是这其中的变化如何是谁不可料及的,纵使张三丰修为通天,只怕也照不住自己三人:这些许仿如在冰原雪地中的唯一火焰热能,只可以保住他性命一段时间,而他的经脉因受损过度,他不但武功全失,还将变成瘫痪的废人,永远再不能凭自己的力道重新站立起来。他忽然明白张三丰为何在开始之前问他愿不愿意以一身修为来救无忌,道理便在这里:他和俞岱岩就如同阴阳之极端,相互磨化的过程中自可将无忌身上的寒毒消去,只是这内力增长实在太过恐怖,依无忌目前的修为来看只能爆裂而死,好在有了‘临尘诀’,可以藏气于腑藏之间,这才解决了一大难题,加上在有张三丰从旁照料,无忌想死也难。而沈七和俞岱岩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一切只能看自身的造化,唯一可以依凭的便是张三丰传下的‘参商诀’!
想到这其中的种种,沈七心中有仇恨、怨愤、伤痛、疲乏、颓丧种种情感交袭而来。到后来他想到了前世的亲人,今世的朋友。沈七振起意志,以意引气,缓缓运用‘参商诀’,只觉浑身下上同时有如针刺,丹田之内的痛楚以倍数剧增。胸口处犹如一股火热喷下,像千百股灼热的火柱般往全身扩散,丹田处却生出一股至阴之气,浑体寒热交击,那种难受的感觉比较起来,刚才的痛苦实在小儿科之极。
‘轰’!
寒熟激荡,他身体内像火山爆发和雪崩冰裂同时发生,登时眼冒金星,偏又没有昏死过去。冷暖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院落中草木连根拔起,忽然全身阵寒阵熟,不论冰封火烧,均似要把他立时撕裂的情状。此时他喷出来是火辣辣的气,全身发烫,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吸进肺内的再不是初冬冰凉的空气,而是一团一团的火焰,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已被蒸发掉。他清楚感觉到生命正不断萎缩和步向消亡,他唯一想的的是冰凉的河水,
可是不旋踵寒气又不知从那裹钻出来,若如烈火被冰雪替代,脉搏转缓,血液也给冷得凝固起来。这时他只想到那股火热,以免血液结成冰霜,且期待火热的重临。如此寒热交替无数次后,身体变得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感觉。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他从小生长在农村,家境并不太好,父母在外打工,好容易供他上大学,他想过回报父母,却从来没有给父母买过一件衣服、一块糕点。所谓的孝顺也只是偶尔想想,如今一切变得遥不可及。
此事现在浮现心头,沈七只想大哭一场。
“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经乎汗漫之门,游乎窈眇之野。逍遥恍惚之中,倘佯彷彿之表。咽九华于云端,咀六气于丹霞。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践跚旋玑,此得之者也”张三丰口中‘参商诀’吟天地之气,从沈七的心头如清泉般缓缓流过,洗尽铅华,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忽然间,沈七的灵魂像从夜空忽然回归到身体,再没有丝毫寒或热的感觉,全身飘飘荡荡的。此时‘参商诀’中种种阴阳变化之大道,一一涌向心头,变得清晰无比。跟着一阵无可抗拒的劳累侵袭全身,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