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考虑,不过现在还不行,韦昌回到我们这里现在对外还是保密的,而且我也要看看洪仁玕那边究竟最后结果如何。
天京事变的消息在太平军内部也是被严密封锁起来的,所以除了李富贵这里有第一手的资料之外,其他的清军暂时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太平军转入防御之后,各条战线上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由于太平军毫无证照的全线收缩,清军虽然也步步近逼,但是总是害怕对手在玩什么花样。李富贵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陈九爷在买办这一行那可是跺跺脚四周都要颤一颤的人物,当年李富贵在上海混洋行的时候虽然街面上的那些买办他从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要是碰上陈九爷那还是要很尊敬的称一声老前辈。那个时候陈九爷对李富贵这个新进冒上来的小子有些看不惯,主要是因为以前高级买办基本上都是广东人,所以看到李富贵这样一个苏北人在买办这一行蹿得那么快就有些不痛快,也就没怎么给李富贵好脸色看。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两人见面倒是亲热的不得了。
陈九爷这几年大大的发财,恐怕已经忘了我这个小老弟了吧?李富贵一边把陈九让入客座,一边打着哈哈。
陈九把胸前一把花白的胡子捧起来,老弟你这就是在笑话老哥哥我了,老哥哥挣上一辈子的银子恐怕也不够给你塞牙缝的。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刚做买办拿会就有人告诉我您陈九爷富可敌国,就是那些色目人想做什么事情要是您不点头他们就办不成。
那都是老皇历了,也都是朋友给面子,大家抱成团,洋人才算卖我们点面子。哪像老弟你啊,一个人几年时间就打下这么一片家业,真是后生可畏。说起来我这一辈子看人没有走过眼,唯独看错了你。
不知道看错了哪里呢?
我那时候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未必能做一个好买办,可是没想到你是个坐天下的人啊。
老哥哥你说笑了。
不是说笑,你也应该知道我对那些满人没有什么好感,什么话我都敢说。反正我是土埋半截字的人了,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陈九指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这个人李富贵早就注意到了,形象、气质俱佳,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亲近感。
这是我的一个小老乡,姓容,叫作容闳,字达萌,号纯甫,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是美利坚耶鲁大学毕业的。
在一八五七年的旧中国居然能见到一个名校海龟,这让李富贵惊愕莫名,想象自己当年考上的那所三流大学,李富贵立刻对这个容闳充满了敬仰之情。真是没想到先生如此大才,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赶快座,看茶?
稍微客套了几句李富贵忽然心里有些疑惑,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居然万里迢迢的出国留学,还从名牌大学毕业回来了,难道这个时代就有少年班了吗?荣老弟多大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耶鲁的毕业生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晚生是道光八年生人,现在已经虚龄三十了。
李富贵真得很想请教一下这位荣先生是怎样保养的,来到清朝之后未老先衰的慢大街都是,这三十岁还能保养的看起来像二十岁他还真没见过。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李富贵与容闳并没有谈得太深,只是扯了一些美国的风俗见闻,谈了一会陈九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虽然这个话题在陈九看来是正题,他这次到淮阴就是来找李富贵商量这件事的,可在李富贵看来他们还是在闲谈之中,因为他只是听到陈九在不断的打听铁路的事,这铁路本来就是闲谈的很好材料,而且李富贵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所以自然也是一通白话。等到陈九露出想造一条铁路的意思李富贵的嘴巴很自然的咧的老大,造一条铁路,乖乖,难怪人家说您陈九爷富可敌国,这海寿铁路洋鬼子们最后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我是一直想再修一条,可就是没钱,您可倒好,这嘴巴歪一歪九要修一条铁路,
“钱不是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如果招商认股每人出个几十万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弄出来了,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广攒了几个钱呢总想着做点什么买卖,可是朝廷对我们这些人总是看不惯,所以前一阵子我们这老哥几个和洋人合股开了那么两家轮船公司,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这海上终究是洋人的天下。所以我们就想到这铁路了,不是说火车一响、黄金万量吗。”
“修铁路赚钱这是没话说的,要是真的能在修一条那当然是好得很,不过中国人毕竟没有自己修过铁路,就算把银子凑出来,这后面的事情却也不易啊,陈九爷不觉得应该慎重一点吗。”李富贵当然希望铁路修得越长越好,可是他对现在就由中国人自己兴建铁路感到有些不放心,他还是希望先找一些短程、容易修的路段试一试。
“要是等到时机都很成熟了,也就没钱赚了,我们是想以上海为中心连接淮阴与杭州,总造价可能比海寿铁路要高上一些,风险当然也有,不过这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我这次来只是希望大人能在官面上支持我们,只要能把朝廷搞定其他的包括那些父母官都有我们自己来应付。”陈九的语气相当的坚决,这让李富贵特别的感动,以前他对这帮广东佬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广东这一百多年来一直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这帮家伙真的敢闯,或许以前自己还真是太轻视他们了,当年因为没有打算在买办这个行业中一直做下去,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与这些大鳄认真的打交道,现在想想十三行垄断进出口恐怕有上百年了,这里面如果有买办世家,那家产过百万恐怕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想到这里李富贵立即对面前的这个人肃然起敬“陈九爷就是陈九爷,你现在让我那五万两银子恐怕我都拿不出。”因为军团已经开始升级,所以这阵子连连追加军费,所以李富贵这么说倒也不算夸张。
“唉,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被你老弟挤的没饭吃了才想到投资别的产业的,这些年着买办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本来我们广东人在这一行那可是呼风唤雨,可是到了你老弟出山之后,江苏人和浙江人进入这一行的是越来越多,你那个远东集团更是横扫千军,我们要不想点别的出路将来还不真得去要饭。”陈九半开玩笑的说道,语气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李富贵知道这里面的确有些怨气。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五口通商之后,对外贸易的中心就从广东移到了上海,不过这些广东商人们也跟着洋商的步伐来到了上海,仍然把持着买办这个行当,这些广东人心挺齐,所以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联盟。这种局面最终被李富贵打破,这些广东人虽然不能把李富贵怎么样,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怨怼,所以和李富贵的关系也只是保持在一个表面上的客气,而李富贵因为这些广东人的买办身份对他们也不是很想亲近。现在倒是一个契机来弥补双方的裂痕。
“我们这不都是为了繁荣进出口贸易吗。”李富贵也打起了哈哈。“修铁路是好事,我一定鼎力支持,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摆脱陈九爷。”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九爷在广东人里德高望重,还请陈九爷跟大家打个招呼,这鸦片以后最好不要碰了。”